“你个混球,说话别太过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矮胖子掀起杯子直向他砸去。男子稳稳接住杯子,把溅起的茶水又准准的招回杯中,
“您别吓唬我啊……可惜了,怎么是茶啊?”说罢,把杯中茶水对窗外一泼,茶水在夜幕中披星戴月,精准洒了城楼角下的守兵一脑门,“哎!不好意思啊兄弟!没看见,没看见!”
安求客珊珊一笑,楼内的光从其背后打出来,看不清那守兵什么表情,嘴里好像是嘀咕几句,搞不好还跟他亲人沾边。
安求客把杯递给站在窗边的人,开口道,“行了胖子,别着急,看在你这阵子请我喝这么多酒的份上,我也不是那没良心的人。前个儿我已经想了个办法把消息放出去了,说不定今夜就有援军了。”
矮胖子撇了撇嘴,那哪是他请安求客喝的酒,明明是安求客从他那顺走的!这城关常日军里严禁酒水,攒下的半屋子酒都是等逢年过节众人凑一块喝上那么几杯。现在倒好,被安求客一人三天就干了个差不多,馋的那些当兵的流出来的口水都快能装半个屋子。
……
江楚借着城楼内打出来的光,模糊确定城楼窗口上有个人影,看这习惯,他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谁。算算时间差不多已是子时,江楚取来一张弓一支箭,在箭杆上划了五道痕。
“扶玦,你这箭是何意?要射敌,何必划痕?”
“殿下,这箭可不是给平辽军的,是给城楼上那些人的。”
赵昱一愣,先是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可他看着对方一副瞄着城楼的样子,不像是自己听岔了话,这可把眉头拧出个疙瘩,看了看千米外的城楼,又看了看江楚手里的箭,“你在跟本王开玩笑么?”
月光照着江楚浅笑的嘴角,还有那缭绕云雾的清眸,“殿下,我哪敢跟您开玩笑啊。”他眯眯眼瞄了瞄城楼的方向,又看了看满脸刻着不信的赵昱,“您等我消息。”
说罢,他发力一跃腾上树梢,在枝桠间飞走,一会便没了踪影。他卡在了射程的极限处,立于树冠拉弓搭弦,而后将弓弦拧了三圈,拉满如月,而后陡然松开手指。
白羽裹挟劲风,轻盈飞旋似龙卷,又凶猛霸道如雷鸣。箭头瞄准城楼窗口,白虹贯日般飞袭而去。
城楼内矮胖子已是睡眼惺忪,安求客也有了倦意,晃了晃酒坛,见还有一口酒,举起酒缸,吟咏着:“今朝有酒,今朝——我的酒!”
矮胖子被他突高的声音吵的清醒:“大晚上的嚷嚷什么!”
安求客手中的酒坛被贯穿,他先是心疼美酒,后来想想事情不对,顺着酒坛被射出的一上一下的两只眼,发现了狠狠插入房梁的箭。
矮胖子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房梁上的箭,以为是敌军夜袭,大喝一声跟鸡鸣似的直接把城楼里外的人都给打了个醒。安求客向敌军驻营望去,见他们并无动静,又一跃把房梁上的箭拔下,看着箭杆子上划出的五道痕端详了半天,突然出声,
“等等!也许是,我们的援军到了?”安求客自己也想不到,随口一句居然是一语成谶。
“啊?真滴假滴,你确定你不是喝酒喝多了?”矮胖子将信将疑又惊又喜。
“笑话!我什么酒量,还能喝醉?”安求客让人把城楼的灯火熄掉,过个五六秒再点起,自己看着城外的密林中,笑着呢喃:“哎呀你呀你,可让我好等啊!”
……
平辽驻扎营前,两个值岗的士兵私语道,
“哎你有没有感觉刚才头顶有什么东西呲溜一下过去了?”
“你感觉错了吧,快别多想了,让我站着眯会。”
“诶你看他们城楼的灯灭了,诶又亮了,搞什么名堂?”
“风吹的吧,你管他干什么!别吵吵我睡觉!”
……
江楚看着熄灭又亮起的城楼,想来城楼里的人向他表达着“收到”的信号,心中浅笑:“还算聪明。”
他让马兵们撤出密林,自己观察着敌军动态。江楚这第一支箭已经射出,一号弓兵心里便开始掐起了时间,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冲着敌方驻营就是一箭,箭离弦瞬间,撒腿就跑。
这箭不偏不歪,正好射进了敌方一个军帐中,起初先是一阵宁静,而后一个营帐,两个营帐,三个、四个……最后整个驻营都骚动起来。
营帐中的将领被惊扰了美梦,看着帐顶的窟窿,窜出来用着不流利的汉语大骂着:“他妈的什么情况?”他见已经有斥候朝着箭来的方向去探查,就叉着腰原地打转,不一会见斥候们无功而返,嚷嚷着让他们加强警戒,自己摆摆头又进去睡了。
安求客看着骚动的驻军,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身后矮胖子也来了精神:“哎,你说援军到了,啥时候准备开打啊?”
“等。”
“呃这…”矮胖子头一次见安求客这么正经,挠挠头也没敢多问。约莫过去一个时辰,安求客见城外的驻军又是一阵骚动,低头看着手里箭杆子上的五道划痕,思忖了片刻:“难道……胖子,让你手底下的将士们赶紧去休息!”
“啊?不是要准备开干吗,怎么又要休息?”
“哎呀你哪这么多问题,快去!”安求客也不在窗户上坐着了,翻下来在城楼内跺着步,心中掐着点,估计差不多有了一个时辰,趴在窗户上望去,果见一箭射入敌军帐中:“果然!”多半是声音太大惊着了枕着自己胳膊的矮胖子,就听身后一句含糊不清:“那似哪过崽种在嘈嘈?”
第三支箭按时按点的射出,这下敌军彻底疯了,整只军队出动了大半就朝江楚这边来搜查,江楚跟赵昱窜下了树,跑到林子后与马兵们汇合,连忙带着他们再后撤五百米。
敌军打着哈切迷瞪着眼在密林中搜了半天,左摇右晃好似梦游,就这么晃荡搜查了半天,除了被践踏过的草痕,什么也没发现。一晚上没睡好,脑子也转不动,下意识的以为草痕是林中动物所为,这一想或许是半夜有人捕猎,箭射歪射进了军帐也没准,自以为是水落石出,撤回去接着休息了。
江楚待探查的人回来,确定了敌军已经全部撤回驻地,这才带着马兵又回了密林。赵昱凑近了江楚问道:“接下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