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内心里纠结的小情绪,在克隆巴赫庄园借住的这段日子,可以说是我来到奈达勒星球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时光了。
白天在马场玩,晚上认真研究机甲。
好像又回到了奥莱森小镇上简单的牧场生活。
卡莱尔很忙,但只要他回到庄园,大部分的时间都会找我,主要是探讨机甲相关。
我之前关于神经芯片的假设获得试验批准,帝国精英部队已开展深入研究,但具体的我没法参与。
卡莱尔没细说理由,但我清楚是我的身份比较敏感,我自己也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卡莱尔总说我在机甲方面相当有天赋,我能感觉到他说这话的真诚,也知道他真的对我的机甲学习很上心。
他曾经状似无意地指点过我,机甲修复师在奈达勒星是十分热门抢手的职业,如果我日后有需要,他可以提前帮我铺路。
我委婉谢绝了他的好意。
其实对我来说,机甲修复并不是我最看重的技能,我还是更希望能学好我的本专业,星际动物保护内容。
还有,星际律法专业。
我想起了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爷爷还是以机甲修复为生,空闲时他总会摸着那些机甲碎片沉默着遥望远处。
这时候我总爱爬到他膝盖上,好奇地摸着那些机甲碎片,问爷爷,我是不是有一天也能成为他那样厉害的修复师。
爷爷的笑很慈爱,还带着点无奈。
他总爱点着我鼻头,笑我是个鬼机灵的丫头,说我如果愿意下功夫的话,会成为比他更厉害的机甲修复师。
只是,他往往会接上一句:但你真的想成为这样的人吗?
怎样的人?
亲手锻造武器的人。
在星际战火蔓延到奥莱森小镇前,我并没有对战争这个概念有实感,也不理解爷爷的话。
我现在好像慢慢懂了。
机甲没有错,它只是会让战争具象化了。
即便落在正义的一方,武器也还是武器。
我见过穿着军装的人到家里,他们很恭敬地称爷爷为大师,我偷听他们的谈话,听到那些军官们希望爷爷能重新出山,为帝国锻造武器库。
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我偶尔会怀疑自己当初决定做卡莱尔的机甲修复师这个决定对不对。
那时候的我急需资本在这个星球生活下来,再加上卡莱尔冥冥中帮了我几次,让我内心里对他蒙上了莫名的信任。
我总觉得,他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他保护难民成功来到奈达勒星球,整治贪婪的物资发放人员,无形中帮助我摆脱了诸多的困境。
但战争中真的有纯粹正义的一方吗。
不说卡莱尔是不是,单说他代表的雄狮派,真的就纯粹是为了难民着想吗?
这个问题从之前的污蔑事件我就开始怀疑了。
雄狮派比起飞鹰派固然是更亲民,我很感谢他们的难民援助政策,给了我们生存的希望,却也不可否认,或许只是因为难民援助政策能帮助他们获得星际民意。
对执政党派而言,利益总是位于首位的。
所以在飞鹰派污蔑难民的时候,雄狮派采取了行动,却也不是全盘的行动。
这两个执政党派更像是商人,什么事情对他们来说更有利益,就会采取对应的行动。人情有,但排在了后面。
卡莱尔也是这样的人吗?
他那晚在审讯楼救下我,是纯粹出于维护雄狮派的利益,还是他真的也会为了我这个小难民的困境而动容?
我不知道这道题的答案。
但我知道关于机甲修复师选择题的答案。
*
丽塔在我住进克隆巴赫庄园的一周后来找我了,带来了身份鉴定资料还有借款证明。
“茉茉,我已经托人打点好了,等资料齐全,帮你们办好移民身份证明后,就可以申请塔莎阿婶他们的辩护,成功率很高。”
我握住她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丽塔提交了辩护申请,预约了申辩时间,我也同她一起去了。
过程确实如她所言,很顺利。至少在获取了身份证明后,解救出塔莎阿婶和勒缪大叔的这个过程很顺利。
两周过去,阿叔阿婶都苍老了许多,好在阿叔的病情稳定了下来。
回烘焙店的路上,阿婶偷偷和我说:“茉茉,等回去安顿收拾好,找个时间请你的朋友们都来家里吃顿饭吧,这次多亏了他们。”
我点点头,这也是我心里想的。
“会有几个朋友来?我好提前准备一下菜单,顺便要先问问他们,有没有忌口的东西。”
我把丽塔、安娜和汉诺的信息告诉了塔莎阿婶,但对于口味和忌口的食物我还得再去问。
阿婶把信息记下来,像是想起什么,又问我:“那位替我们送药的朋友呢?也在这三位里面吗?记得把他也请过来啊。”
送药的朋友?
我脑里闪过卡莱尔的脸,又想起以他的身份,大概率是让下属去送的,这事不好张扬,必然是不能请的。
“送药的是军官,不方便来,回头我传达一下感谢就行。”
塔莎阿婶疑惑:“那小伙子是军官啊?可他穿的是便服啊,怪不得我就说他气质板板正正的,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我也疑惑了:“穿便服的男人?”
塔莎阿婶一五一十地把送药的情景和我说了,黑衣年轻男子,大兜帽,面无表情,言行举止却很礼貌,还特意请了医生帮勒缪大叔现场诊断了一番。
而且,还送了不止一次药。
阿婶越说越开心,最后定言:“多好的小伙,没想到还是个军官,要不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单独请他一遍,军官也不用二十四小时值岗的吧?”
她说完,见我没反应,还拉了我一把:“怎么啦茉茉?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真的很不方便?不然我们做点礼物,到时候你帮忙送给他,传达一下我们的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