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睫毛颤了颤,平白多了几分脆弱。
慕雨被他含情脉脉的盯着,一时恍惚。
她竟觉得,安玉屑似乎是对她有情。
但是,又怎么可能呢?
思及此,慕雨轻蹙眉毛,眼中迷茫更甚。
安玉屑瞧着她的样子,唇边的笑意放大。
慕雨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口,连忙问:“你这样讲,是怕死?”
毕竟他被皇帝砍了头以后,确实再也见不到自己了。
听着慕雨这样讲,安玉屑微愣,安静垂眸,手掌却从她的腰间松开:“对啊,生死相别,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说罢,手缓缓抬起,轻轻抚过了她的发顶,最后一声,几乎叹息。
那封被灵鸟带走的信,并不是要寄给西南边境上的任瑞大将军的。
而是寄给另外一个人的。
他寄给了慕雨的对手。
江天客要杀他,可慕雨却与江天客私交甚好。
他只能写信给林枫,让林枫找到自己,找到慕雨。
毕竟,林枫不会当下就杀自己,但很可能会当下就杀了慕雨。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在林枫和慕雨争斗时,趁乱脱身。
甚至,情况更乐观或者更糟糕一点,慕雨可能会当场死在林枫的手里。
只是,这样一来,绝对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此招凶险,可却值得一试。
他那双黑色的眼眸,更沉了几分。
慕雨自然听不到他的心声,只觉得他眉眼之中,似乎有千愁万绪。
她想,安玉屑定然是不想死,因为他有太多心愿未能实现。
暮雨应该要去安慰安慰他的,可张口却道:“你别怕,等你被砍头的时候,我会在不远处为你放出魂幡,引你魂魄早入黄泉,不做孤魂野鬼游荡世间。”
这一次,晚风吹入屋中,彻底将火烛吹灭。
一瞬间,两人被黑暗笼罩,只能看得清对方的眼睛。
安玉屑挑眉,有些好笑的望着她那双认真的双眼:“也就是说,慕姑娘要好好的送我一程喽?”
慕雨认真点头:“我会的。”
安玉屑眉眼依旧温柔,他想要大笑,却张了张嘴抿住了唇,倒是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慕雨对他,真是没有半分心软,既然如此,那真的就别怪他心狠了。
只要能脱身,上官初他好好的想想办法,怎么也能在两年之内杀死。
可眼前女子,铁石心肠,不通人情,油盐不进,当真是没必要再多留一天!
他想活、想不被人胁迫生命,就应该把所有的威胁全部铲除!
安玉屑叹息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滑过她的手背:“睡吧,明日上路,你不是还要御剑带我?应该会耗费不少力气的。”
他说完,起身走到矮榻上躺好。
慕雨却呆坐了好一会儿,她得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
而躺下后,她又久久不能睡着。
安玉屑与她说完那些话,她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黑暗中,慕雨看向矮榻上躺着的男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这样翻来覆去一晚上,慕雨终于在快凌晨的时候才沉沉入睡。
是而,安玉屑醒来后,也没叫醒沉睡的暮雨。
倒是一早就帮她叫了一桶洗澡水,又让跑堂按着慕雨的身形去成衣店买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等到慕雨醒时,她恍惚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看着眼前一切。
清晨的阳光打在一身黑袍的安玉屑身上,明亮之中,他墨发红唇,鼻梁高挺,唇边有淡淡的笑意。
光与他,一明一暗,对立又融合。
这样一个好看的男子坐在桌边,转头看向慕雨,声音如敲冰碎玉:“你醒了?”
慕雨有些不自在的清清嗓子,慢吞吞的坐了起来,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安玉屑从桌上倒了一杯茶,端到了她的面前:“喝口水。”
她眉心微蹙,接过了茶杯,饮了一大口,只觉得温度不凉不热的正正好。
他似乎早就沏好了茶,就为着等她醒来后,让她舒舒服服的喝上一口。
解了刚刚起床的口渴,慕雨眨眨眼睛,只觉心情舒畅许多。
被人这样贴心照顾的滋味,总归还是好受的。
安玉屑抿唇微笑,伸手将她手中的茶杯拿回放到桌上,又到了她的跟前坐下。
慕雨微愣之际,安玉屑已经伸手开始解她的衣裳带子,边解边说:“我让人备好了洗澡水,你现在可以先洗个澡,而后再吃早饭。”
他做这一切,十分自然,没有一点犹豫和别扭。
可慕雨从未被人如此伺候过,心中的不适感拉到了顶。
暮雨连忙扯开了安玉屑的手,像是轻跳了一下,整个人向上一跃,已经站在了床榻上。
她面上通红一片,双眼甚至不再敢瞧他一瞧,眼神都有些呆滞:“你在屋中,我、我、我又如何洗!”
安玉屑微微抬头,语气淡然:“奇了,之前我与慕姑娘也同处一室过,那个时候,好像慕姑娘就是在屏风后面洗的澡,也没有避讳我啊。”
慕雨想起之前的事,张大双眼看他:“你当时醒着?”
安玉屑若当时是醒着的,那她岂不是被他占尽了便宜?
听得暮雨如此一问,他眸光真诚的望向她,有点怔忪的摇头:“没有,当时我不是摔断了腿,疼得昏过去了吗?醒来之后,我见你头发湿漉漉的又换了新衣服,定是洗过澡了,稍微推断,我便知你应该是就在屋中洗的。”
她根据他说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事情,倒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方才,好像是她反应过度了。
如此,慕雨舒了口气:“那个时候怎么能和现在一样!现在你清醒得很,我又不知道你会不会偷看,就算不偷看,被外人知晓了,于我名节有损!”
她说着,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却还是要俯视着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