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老师。” 他作为传教士来工作,自然会谈及到他们的宗教,即使这是在大清朝最高贵的亲王等级的襄王府里。 王语如听那满口上帝又祷告的话,听得并不认真,她向来不信神仙,她只相信她自己。 可伯纳德这人,对于政治上,却从不随波逐流,他不跟着大众所说的而走,他没有像那些士绅和高官讨论着,到底是变制度还是变器物,或是那西洋人的东西,到底是否有用。 他说的话,是那种有些洋人根本不敢在清朝皇室面前说的话,他敢说的这些的话,印证了王语如想的,她想,那也许这就是载仪请他来任教的道理吧。 “其实,我本来是在英国学习法学的,所以有关律法的知识我是最了解的,我想在大清的问题根源之一也许就在于民心,当初八国联军进军北京城时,面对掠夺的敌人,紫禁城附近的百姓却夹道欢迎他们攻破···” 这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载玄狠狠的拍桌子声打断。 那桌子被拍得‘啪啪啪’直响,这让伯纳德不得不暂停讲课的话语,湖蓝色的眸子平静地看过去,他没有生气,反而优雅地笑了笑。 “大哥,这洋人胡乱说些什么?他也能在这指挥我们做什么?他能教出些什么东西?我看不如快快趁早将他撵了去,省得在这满口胡言乱语。” 很明显,伯纳德刚刚那话让载玄感到被冒犯,不过这也能理解,作为皇室贵族子弟,天生自认为高人一等,又怎么会承认这些事实,来打自己的脸? 王语如见着这剑拔弩张的局面,没忍住轻笑出声。 在这寂静的屋内,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载玄那个好耳朵的听见了,他转过身嚷嚷着“你笑什么?这哪里好笑吗?” 王语如沉了沉目光,她看向了载仪。 载仪看出了王语如的意思,他点了点头,示意王语如说下去。 王语如转过头,说道“如果尖锐的批评完全消失,温和的批评将会变得刺耳,如果温和的批评也不被允许,沉默将被认为居心叵测, 如果沉默也不够允许,赞扬的不够卖力将是一种罪行。如果只允许一种声音存在,那么,唯一存在的那个声音就是——谎言。” 这话是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所说过的话,现下来回应载玄那不堪一击又死不悔改的态度再合适不过。 而这句看似无关却又有关的回应,无论是,知不知晓这句话的,屋内的几人都齐刷刷看向王语如,有些吃惊和惭愧,不敢相信一个后宅妾室能有这见识说出这话。 伯纳德看少女粉嫩的唇一张一合说出了他的心声,他先是有些惊讶,但又接着浅浅笑赞许的着看向王语如。 融蚀焦灼过了的冬,喘着春日的月残花缺,这一上午的讲堂时光早已经匆匆而过了,现下的这屋内的阳光也有了偏移,正好斜映在屋内。 尘埃缓缓漂浮着,没人敢再说话,而一直不语的载仪,此时也终于开了口。 “载玄,你该知道我请亨利先生来的目的,我们旗人子弟不是吃喝玩乐,乐不思蜀的废物,若是听不得这些,你就以后不用再来了。” 载玄这下被怼的不敢吱声“哥···” 载仪喝了口手里的的茶,缓了口气“和亨利老师道歉。” 载玄看着一脸严肃的兄长,委屈的转过了身“抱歉,伯纳德先生。” 伯纳德摇摇头“我并没有生气,大家要是有不同的意见可以反驳我,在我们的课堂上学生是可以提出不同意见的。” 屋内无人再持异样的态度,伯纳德迈着西服裤子包裹的打长途又缓缓走到了前方。 见座上的人都老实了,伯纳德才继续讲下去。 “归根到底,不得民心,大概源于中国维持社会平衡团结民心的律法出了问题,这种数千年从未间断的传统法制,运作方式是内卷化的,所有人都在无处不在的枷锁之中不能自拔,一个国家,若是民众都是愚昧无知,痛恨统治者,那么这个国家将很难维持下去。” “中国的律法是,人治大于法治,处理案件是情理而非法律,而这种压迫自然不会得到民心。” 伯纳德这话一针见血,他也知道这府邸里的主人襄亲王就是如今清朝的制宪首脑,但他不曾惧怕和畏惧这些,依旧我行我素的说着。 “制宪不是一时的狂热,若是没有改变和颠覆的决心,那么所有的一切将会毫无意义。” 等到伯纳德彻底说完,整个屋内都安静了,大家都不太敢说话,还是载仪开了口才打破这平静。 “英国人喜欢夸耀自己的冷静,认为自己不会像中国人那种陷入无缘无故的狂热,可我记得笛福曾经说过,在他那个时代,千万名勇敢的英国年轻人,准备为了天主教而奋斗到死,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天主教是一个人还是一匹马。” 这话一说,伯纳德浅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是这样,无论是中方还是西方不能一概而论,来去评价谁是最好谁是最坏。” 接着伯纳德又话锋一转“载仪,你真像英国人眼里的中国的政治家,中国的政治家尊崇谨慎,维持中庸,却关键时刻总能给你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