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威的气质,天生的上位者对人的压迫感,现下,许是月光的映衬下,他的眼眸更加凄冷,叫王语如只觉得浑身颤抖。 “为什么不回答我?嗯?”载仪故意拉长尾音,倦怠又疏离。 王语如这才回神,看着载仪手里的那墨水瓶,眨着葡晶的眼睛思索了再三,轻柔缓慢地说道。 “我想要给我姐姐写封信,我实在没办法,我没有笔墨······” 王语如知道,面对载仪那双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眸,说谎是最不可取的,没人会希望他人欺骗自己,更何况是载仪这样身份的人。 王语如在赌,赌载仪会不会因此而发火。 载仪缓缓起身,修长笔直的背脊挺直,他迈着修长的双腿走了半步,与王语如拉开了距离。 良久,他好听的声音才悠哉游哉地传来“你知不知道,在襄亲王府,父亲制定的家规中,偷窃是什么处罚?” 这话一出,让不远处的玉兰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王语如回头见玉兰如此惊慌,便知道,这处罚绝对不轻。 王语如摇摇头看向载仪。 少女的眼眸依旧清澈带着韧劲,即使她不言一句,但却给人一种气节高傲不肯认输的劲儿。 载仪迎着少女的目光,嘴角有了一抹不明觉厉的笑意。 “你不求饶?”载仪的话很简短,但语气中却听得清玩味。 “求饶你就能放过我吗?”王语如问道。 “这要看我的心情。”载仪冷哼一声说道。 “那既如此,我还是不求你了,这种靠运气的事情向来我不擅长,气运这东西,我想,我向来是没有的。” 王语如的眸子里闪过无数情绪,她这话不算赌气而说得,而是当真有了许多真情实感。 她无数次的感慨自己的命运如浮萍,得不了长久的东西在身边。 原本她本该是旗营格格锦衣玉食长大,可却命运弄人将她一家搅散,让她颠沛流离过完了这十几年。 原本她和姐姐本能相依为命直到到老,可却被有心之心强行拆开,二人英伦留学的美梦也被戳破。 这半辈子,也是在过于不顺利了些,这些人日子的悲喜交加让她实在觉得人生如同地狱。 载仪听了这话,愣了一愣,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随意的看向那纸张,那上面秀丽的簪花小楷一瞬间堵住了他想说的话。 他眼眸流转盯着那清秀的笔迹‘世风不武而蛮,智者明哲保身于乱世。哀怜道途蒙昧。怀才者自全,往往藏锋避秀而后暗其彩。抱璧者自保,需先杀匣中玉。’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他想,好一个抱璧者自保,需先杀匣中玉。 和他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又比自己还要透彻。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少女。 “你识字?”载仪幽幽的声音响起。 载仪转变了话题,似乎没有再追究她的错误,但他的问题让王语如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若是不认字,又何苦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偷笔墨写信? 虽然不明白载仪究竟要做什么,但王语如还是点点头。 “女子能识字的并不多,既如此,这可曾是你遗落的?”载仪拿出那张纸条缓缓地说道。 王语如定睛瞧过去,确实是她写的那张字条,想必是刚刚跑的匆忙,被这刺骨的北风吹得跑到了此处。 “是我写的。”王语如不打算说谎否定,已让载仪瞧见了,隐瞒又有何意? 待到少女说完,载仪良久都没有说话,而是静沉沉的看着王语如半晌。 终于他眼眸微动,低沉的嗓音响起,缓缓说道“回去吧。” 王语如知道,载仪向来惜字如金,可现在她却实在搞不懂载仪这是否是给她留了些情面,让她走的意思。 还要这些笔墨呢? 像是明白少女的诸多思虑,他拿过来王语如的笔墨和一张书信纸,在第一页上面洋洋洒洒写下来几句话。 王语如看着他在一把拿走自己唯一带来的纸页,突然小心思微动。 她偷偷将剩余下来的几节短的水笔和墨水藏在袖子里。 满清第一武术的载仪怎会注意不到少女那些实在有些‘夸张’的小动作。 他眼眸动都没动,嘴角在无人看到的视角勾起一抹笑。 王语如当然不知晓这些,她还在庆幸载仪眼神不好。 没过一会,载仪便将那张写满柳体书法的纸张塞给了王语如。 还没等王语如说些什么,载仪就转身走了。 王语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虽然有些懵懂,但看着这散落在地的笔墨纸砚,载仪都没叫人收拾走,她便清楚,载仪这是在无声的默许她可以带走了。 王语如叫来玉兰抱起那满地的笔墨,起身的那一刻,她有些微愣。 她仔细思索起来,载仪这人,似乎并不算太坏,和她印象中那些满清肥头大耳的官员的放浪公子哥儿,好像并不是多吻合。 但很快,风雪冰冷刺骨的吹刮在她身上时,让她再一次清醒了。 她现在要赶紧将书信写好,她明日就要出嫁了,听福晋的话茬,恐怕,她会在她的院子安插更多的丫鬟小厮,那时候,她就没有机会了······· 在回去的路上,王语如好奇心驱使,缓缓打开了载仪写给她的那张字条。 她缓缓翻开,那熟悉的柳体字迹,突然让王语如起了鸡皮疙瘩。 原来那个清醒的疑问者就是载仪? 王语如缓下心神,看着载仪留给她的字: ‘无病呻吟假谈绝命句,秕言谬说妄作断语诗,勿要强为自己下判词,珠玑三千字,箴言尚可拟,请君莫摒之。’ 王语如的心突然一颤,她的手摩挲着载仪那句‘勿要强为自己下判词’ 她想,载仪说的是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些气运不好的话吧。 一瞬间,王语如心脏有些微微颤动,那是她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