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毅连忙点头。 王语如和李易安与载仪三人便匆匆带着胡志毅出府,程蝶馨和载玄则留下来照看大病初愈的玉兰。 ------------------------------------- 几人乘着马车不多时就到了地牢。 胡志毅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急迫,原本因年迈而伤寒的双腿此时也健步如飞。 等到几人到了胡夫人的牢狱里时,胡夫人痛苦地咽着碗中已经馊了的窝窝头。 看到这么一群人,胡夫人吓了一跳。 “金玉,你怎么······”胡志毅冲在前面,看着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子这般惨败,顿时哽咽得说不完整。 胡志毅黝黑的脸上因为痛苦而布满皱纹,他心疼地抓着胡夫人的肩膀,他在仔细瞧着自己这十多年未曾蒙面的妹妹。 可胡夫人的表情却有些惊恐,她有些惊慌地看向王语如“王小姐,这是谁啊?” 王语如顿时跟着有些哽咽,一别数十载,胡家曾经的千金少爷兄妹二人,已然落寞破败到,认不出彼此。 胡志毅慢慢松开抓在胡金玉身上的手,他有些微微后退。 此时他的眼睛已经布满泪花,白花花的一片让他也有些看不清自己思念了数十载的妹妹了。 “胡夫人,这是你哥哥,胡志毅啊。”王语如说道。 听到这话,胡夫人才如梦初醒。 “金玉,金玉啊······”胡志毅还在叨叨着胡夫人的闺名。 王语如有些感慨,她从来没有听过张府的任何人亲昵地叫她的闺名。 ‘金玉’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汇,想必是载满了家人的疼爱与呵护,可在张府的胡夫人,却从未有人将她当作金玉般对待。 胡夫人似乎也对这个最熟悉的名字感到久违,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终于,她再也没忍住,走过去紧紧地抱住胡志毅。 兄妹二人此时泣不成声,似乎这多年的苦楚都要在这泪水中流逝干净。 胡金玉松开兄长,她的手轻轻放在胡志毅脸颊的两旁。 她有些老花的眼睛正在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你老了·····哥哥,这么久不见·····你老了啊哥哥,我都·····我都认不出你了。”胡金玉说着说着又哭了出声。 胡金玉摸着胡志毅的苍白的两鬓,细细打量着他,好像要将他看进自己最深刻的记忆里。 胡金玉看着胡志毅身上那破落的衣物,她回忆起十几年前的往事。 她此刻才幡然悔悟,当年哥哥是对的。 可最后,蒙冤受苦的确是他,胡金玉顿时又感到愧疚,她没忍住又哭出声。 “哥哥,我对不起你啊······”胡金玉痛苦地说着。 胡志毅自是知道她说的意思,他没有多言,只是将胡金玉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胸口,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像儿时那般,一如从前。 只有这一刻,胡金玉才真正做回了曾经那个胡金玉,而非胡夫人。 “金玉,你也变了。”胡志毅此时已经停止了呜咽,他认真地说着。 胡金玉抬起头,看着垂垂老矣的兄长,恍若隔世般。 “我变了吗?” “从前我的小玉儿不是这样的,儿时,你犯错了就是犯错,会主动负荆请罪,若是没错,天王老爷来了,你都会挺直腰板,就算把你的腿打断,你也要咬着牙接回来,继续死磕,你何时变得这般了啊·······”胡志毅说着。 胡金玉眼神微微躲闪,但她却知道,此时兄长大抵已经了解了真相,于是她也没藏着掖着。 “不·····哥哥,我们都不是曾经的孩童或是少年了,我们长大了,我成了母亲,是我对不起那孩子,才让他从小养成那样的性子,让他的童年不快乐。”胡金玉痛苦地说道。 “胡夫人,那不是你的错,要是也该是张家人的错,所有恶果都是他们张家种下的因,若不是他们将张保安从小就夺走,让他见不到母亲,张保安又怎会身心出了问题呢?”王语如插嘴道。 胡金玉闭上了双眼,痛苦地坐在一旁,她似乎也在无能为力地纠结着,只听她有气无力地说着“可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孩子啊·····他·····” “妹妹啊,你的这个孩子就是恶鬼!他害死了多少别人家的孩子!就连语如这丫头的姐姐都是他杀死的啊,别糊涂了,语如这丫头没对你报仇,还想着帮你,以德报怨你就别在这继续傻下去了。”胡志毅恨铁不成地说着。 胡金玉听了这话一愣,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王语如,她并不知是自己的儿子杀死了王嫣如,她顿时愧疚地抓住王嫣如的手,作势就要跪下磕头认错。 王语如的眼中含着热泪一言不发,她抓住胡金玉,没让她下跪。 “语如······我对不起你,我不知啊·····”胡夫人此时哭得已经成了泪人,今日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快要成了随着泪水融化。 “胡夫人,我不怪你,就像胡大人所说,杀人的是张保安,而不是你,你也不该替他认罪啊。”王语如好言相劝。 可胡金玉却固执地扭过头“不,语如,一命抵一命,我替保安还你姐姐······” 说着胡夫人就要冲向尖锐的一角自戕。 还是载仪眼疾手快,死死抓住胡夫人。 “你胡不糊涂啊!你个······”胡志毅恨铁不成钢地说着。 胡志毅也跟着拉住了胡金玉,载仪才微微松开手。 现在只有胡志毅这个兄长,才能勉强安抚住一心向死的胡金玉。 王语如看着此情此景,忍不住皱眉。 她实在没想到胡夫人会如此执拗,连唯一真心爱她的兄长的话,她也不愿意听。 但她也不愿多怪罪胡夫人,她知道,在这样的王朝下,女人的思想境遇与她们的苦难向来如此让人挣脱不开,也不能挣脱。 一瞬间,她豁然开朗,明白了那日胡夫人对她说过的话,她说有些东西是必要的,是枷锁,是无法挣脱的桎梏······ 王语如虽不认同她的话,但却共情她。 她现在,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王语如看向一旁神色冷漠的载仪,她问道“该怎么办啊?” 载仪看向王语如,此时他冷峻的面庞被牢狱中的月光映衬,更加清冷与疏离。 良久,他才轻轻开口“泥佛金身,所求无定,易辞絮果兰因,难平欲壑人心。” 王语如不解“什么意思?” “人总是贪心不足欲壑难填,她虽痛苦悔过那些逝去的人,可她却也对张保安抱有期待,同时她也并不是一心向死,她如今,矛盾又纠结,若是想要她彻底倒戈,那么就破了她的幻想,让她不能再抱有期待。” “你的意思是······” ------------------------------------- 张府内 张保安正在轮椅上欣赏着自己收藏那半根骨节。 ‘呼啦’门突然被推开半扇。 只见一身干净利落黑色的王语如走了进来。 他起初有些惊讶,而接下来则是饶有兴致的看过去“哟,小美女,这大半夜闯入我的房间,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