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洺席设想过所有与祈行夜对峙的画面, 但他却依旧在惯性思维下，忽略了一点——祈行夜，不是人类。 他是所有污染能量的聚合体, 只要他想，一切污染尽在他的掌控下。 黑雾席卷视野，遮天蔽日， 所有的喧嚣声都疾速从耳边退去, 唯一剩下的, 只有近在咫尺的攻击。 晏洺席尝试 ，但很快，他的体力就被迅速消耗，完全不是祈行夜的对。 他或许可以谋算一切。 但是在战场上，祈行夜还未尝败绩，不会让晏洺席占任何优势。 逐渐吃力的应对中, 晏洺席感觉自己的臂被抓住，另一道身影迅速向他靠近。 黑暗中身黑雾的祈行夜若实若虚，居高临下看来的眼神冰冷睥睨。 霎时间，晏洺席的心脏停跳一拍。 “晏洺席，你的计划不会成功。” 祈行夜缓缓垂首，冷冽眉眼仿佛堆积着无数的冰霜, 不带一点属于人类的温度。 “你说，要以贪婪滋养永恒——但是人类, 只有贪婪，没有永恒。” “没有人能干预人类的历史继承, 他们有自己的意志和选择, 不论幸福还是苦难，那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哪怕是第二世界坠毁的废土。” “你想打破的循环……从一开始, 就注定会失败。没有人，能成人类的神。他们不需要神，他们只需要自己。” 晏洺席感觉自己在坠落，向黑暗中无限深的深渊。 祈行夜牢牢抓住他的肩膀，不容拒绝的带着他一起，下潜那片从未有人靠近过的深海。 那是人类有潜意识的聚合体，属于被提炼成纯粹能量污染前，人们的个体。 他们一生的情感，经历，痛苦和遗憾，幸福和盼望……林林种种，有情绪，全部聚集于，浓烈如黑暗中的一把火焰，点亮一切。 伴随着海水暗流摇晃着升腾的点点光亮，缥缈如萤火虫的明暗光影，又或是污染粒真正的模。 它们从晏洺席身边擦肩而过，絮絮低语着不曾盼望着得回应的语，一声接一声，一字一句，全都是它们曾经作人的生命泣血。 被拖向深渊的晏洺席，也恍惚觉得自己眼前好像划过无数破碎画面，像被击碎的花窗，闪烁着光亮纷纷扬扬落下的彩绘玻璃是盛大的人生落雪，在死亡后，终于能向陌生的来访，展露属于自己的色彩。 那画面旋转，闪现，抽离又融合，一股脑灌晏洺席的脑海中，令他头痛欲裂，却又被祈行夜死死拽住，无法挣脱和回避。 “好好看着，他们的人生。” 祈行夜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不论幸福还是痛苦，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除了【自己】外，全是他人，而他人，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 “晏洺席，你不是世界的神——你什也改变不了。” 这是晏洺席在彻底坠落黑暗前，听的最后一句。 随即，有意识都连同着身躯一起，沉沉坠向海底，被光点淹没覆盖。 失去了踪影。 ………… “！” 晏洺席猛地起身抓向身边，却扑了个空。 他半坐在窗边的椅上，心跳剧烈如擂鼓，还没有彻底从黑暗中脱离，仿佛是睡梦中的噩梦还在纠缠着他，不肯放过。 晏洺席缓缓倾身向前，抬掩住眼眸，试图调整呼吸让自己快速平稳情绪。 “醒了吗？” 祈行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欢迎来我家做客。” 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是熟悉的音色，却莫名平添了几清澈的稚气。 晏洺席抬头看去，随即不由得挑了下眉。 “祈……老板？” 只有七岁的小小少沉稳的点点头，明明是稚嫩可爱的包脸，却有种硬装大人沉稳的滑稽可爱。 哪怕明知道刻处境危险，晏洺席还是忍俊不禁。 “祈老板是故意用这副模来见我？以这，就能让我失去警惕，让你抓破绽？” 晏洺席遗憾摊：“如果你这想，那可就错了。” 祈行夜气得鼓了鼓脸颊：“谁会故意变成这？！” 他才不愿意呢，他的形象啊！眼看着就在晏洺席心里碎了一地，拼都拼不回来。 “只不过我暂时还不准备杀了你，以只能以这副模出现，才会回我想要的时间点。否则，你会被污染撕碎。” 祈行夜扬了扬下颔，平静道：“对于理想，最大的惩罚，莫过于亲眼看着理想死去。” “晏洺席，作未来科技集团的建立，我认可你的能力，欣赏你十如一日的坚持。但是，对于污染，作人类的你了解的太少了。” 祈行夜缓缓抬起，指向晏洺席身后的窗户：“我很清楚你是怎的人，比起他人没有根据的劝说，更好的说辞，是让你亲眼看一切的真相。” “——看清，在污染这条路上，你错得究竟怎离谱。” 晏洺席转过身，顺着祈行夜指向的方向看去。 火光窜向天空，映红了半个城市，惊扰了夜晚的安宁。 鸡鸣狗吠，不少人家推开门惊疑不定的探头张望，有人在向火光燃起来的方向跑去。 “只是一切故事的起点，也是我身污染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