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爹…………” “我疼。” 客人同事的声音空洞恍惚, 像从很远处传来。 声音很轻。 但每一声,都足以将余大推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污染源余大, 终于回想起自己到底都做过什么。无数凌乱碎片在已经异化的大脑中飞速闪过, 凝固,循环,无限放大。 他看到孩子惊恐的脸, 血液飞溅在他的脸上,嘴筒埋进血肉啃噬时的温度还可触碰, 滚烫温度灼烧他的魂魄。 写字楼不断闪烁的灯光,满地狼藉混乱,晃动狂奔逃命的人影和微弱无效的反击。 绝望无助的嘶吼和呼唤拉扯着神经, 人与非人边界线上反复拉锯。他的孩子在喊着爹,爹你怎么了, 你看清楚是我啊!是我啊! 可他怎么回应的呢? 他拽住孩子的手臂, 硬生生, 撕扯下了血肉。 他的孩子在疯狂嘶吼哭泣,却换不来他的清醒。 咯吱, 咯吱…… 骨头在牙齿间崩碎, 血肉的腥气似乎还在口腔里弥漫。 手臂, 腿骨, 脏器,脊骨…… 他的孩子不哭了。 世界安静下来。 只剩一对眼珠摔落在满地血浆碎肉里, 空洞无神,倒映出庞大丑陋的怪物。 一缕鲜红肉丝还挂在怪物嘴边摇荡。 余大却慢慢瞪大了硕大眼球。他突然意识到, 倒映出的怪物…… 是他。 失去了人类的外形, 白骨支离的怪物染了一身鲜红, 那是他孩子的鲜血。 闪现的记忆片段支配仅剩的理智, 恶心感从胃袋翻涌而上,余大干呕,血泪满面,无措试图将自己的孩子拼凑,绝望到近乎窒息。 可下一秒,“咚!咚咚……”的幻听在他耳边响起。 余大恍惚抬头。 他看见,孩子仅剩的半个鲜血淋漓的头颅,从怪物大张着的嘴巴里,掉了下来。 咕噜咕噜,滚动在地,撞在他脚边停下。 只剩下血窟窿的眼窝黑黝黝的仰视他,像无声质问——你杀了我妈妈,现在又杀了我?你配做一个父亲吗? 余大浑身颤抖,无法承受的踉跄后退,抖动如筛糠无法抑制痛苦崩溃。 他双手抱头伸向空空如也的脖颈之上,崩溃般长长嘶吼。 “啊啊啊啊——!!!” 闪现的记忆里,狰狞庞大的怪物嘶吼。 我哪里还是个父亲?我怎么是个父亲! 孩子啊……我都,我都做了什么啊…… 人与非人的身影,逐渐重叠,融合,不可分割。 属于人的部分如雪崩消融。 污染乘机入侵,蚕食理智。拉锯战中,怪物压制了人,在食子之痛无穷尽的悔恨绝望里,取而代之。 发狂的怪物无差别对周围发起攻击,血红巢穴翻江倒海,被虚构的街区建筑毁于一旦。 祈行夜敏捷后仰跃身避过攻击波及,他见缝插针,不放弃的不断呼喊余大,试图拽回他将要崩溃的理智。 肉眼可见的,污染源余大在异化。 灯泡大的眼球浑浊空洞,人性温度急剧下降,取而代之的却是兽性凶戾。 一如商南明所说,污染物,不是人。 祈行夜的心脏也在向下坠。 “余大!想想你母亲!” 他拼命扬声嘶吼:“她养你那么多年,你要让她失望到死吗!回来,余大,不能越过那条线!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你再也别想见你母亲!” “她也不会再等不到你!” 但污染源余大已经被刺激到癫狂,无法听到旁人声音。 更要命的是,不止余大,那些受害者污染物也都因祈行夜的嘶吼而齐齐转头,死死盯紧了他。 空气中,污染粒子浓度极具上升,雾霭渐重,覆盖视野,隐没怪物身形。 祈行夜像茫茫海面上的孤舟,随时都会有大浪扑来打翻。 污染物都隐没在浓雾中,从不知名的方位悄然靠近,血线在血海下翻涌接近,危机四伏。 祈行夜僵在原地,一步都不能擅自移动。他屏住呼吸,对周围的感知提高到极限。一缕风,一声响,都不能放松错过。 一只手掌忽然从斜里伸来,抓向祈行夜。 他一惊回身,肌肉本能做出擒拿动作,浓雾中掐住对方肩膀。 掌心被硌得发疼,撞上了什么金属制品。 祈行夜眉头一皱,随即反应了过来,那是调查官肩上黑星。而唯一会出现在巢穴里的,只有之前走散的商南明。 本来奔向椎骨的手指立时一松,改为手掌环着对方后脖颈,向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拉—— 商南明的身影从浓雾中显现,被祈行夜意料之外的举动拽得直接冲向他。 他微一皱眉,迅速调整姿势,一手扶住祈行夜腰身同时稳住两人身形,另一手依旧没有放松的握住武器稳稳对准某个方向。 “我以为你会带余大去医院找他母亲。” 商南明的视线没有在祈行夜身上,他的眼睛紧紧盯住浓雾一角,只有话语是对祈行夜:“你不该来巢穴。” 两人同时在巢穴内部,会使外部失去掌控。 “我的商大官人啊,你也不看看实际情况再说。我倒是不想进来,但问题是医院它也得在巢穴才行啊。” 祈行夜无奈摊手,默契的自觉与商南明背靠背,警惕另一方向的可能攻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看到商南明的瞬间,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就连现在都比刚刚的状态更松弛轻松。 在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