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白色如雪花般的结晶体,从血液中显现,飘然升起。 像是一场反向的落雪,一场蒲公英的梦。 在血月之下。 祈行夜眼睁睁的看到,无数头颅在窗边无头人的身后显现,像一个个面具组合在一处,遮天蔽日,占据视野。 那些头颅的脸上很多都残留着茫然,像是对自己的死亡毫无预兆,甚至他们的身躯和灵魂,直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依旧以为自己在按照寻常的步调按部就班的生活,平静而幸福。 死亡对他们生前甚至是死亡的那一刻来说,都太过遥远,像是只会在新闻中听到的词汇,是属于别人的悲剧,只会在文字和画面中被阅读。 他们除了一声叹息的感慨谈论后,不会有更多感受,转头就会遗忘。 但是现在,死亡却找上了门。 他们或许只是在家中睡觉,休假,或许刚刚下班,放学,可能前一分钟还在和朋友发着信息,笑着讨论八卦和明天的计划,然后在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污染悄然蔓延。 夺走他们的生命,在痛苦中,使得他们从人,堕化成了污染物。 祈行夜在其中看到数张眼熟的脸。 那是他刚刚才在中年女士家中击退的头颅,有几个甚至被他击打得血肉模糊,头骨碎裂变成墙壁上粘着的一滩烂泥。但是现在,它们又重新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无头人背后。 祈行夜握紧了手中长刀,心里忽然冒出猜测:这不仅仅是污染物,更是污染源。 所有污染和悲剧的源头。 “商南明。” 祈行夜冷静呼唤同伴的名字,即便没有回应也丝毫不在意:“你要是再不过来找我,我保证今晚就和村头老郝跑路——我问过了,他这次的案子也在这附近。” “今晚我们吃涮羊肉不带你!” “咚!” 祈行夜话音刚落,旁边的墙壁猛然被敲响,在安静的空间里引人注目。 他连忙转头看向旁边。 整面墙壁都在缓缓渗透杂色,在满室红光的照耀下,那面白墙像是被霉菌入侵一般,逐渐有黑色蔓延,直到整面墙壁。 “滴答,滴答……” 凝结水珠,湿冷,腥气。 祈行夜眯了眯眼眸,随即猛地意识到——那不是水,也不是黑色,是血! 墙壁在渗血! 瞬间,祈行夜的胸膛像有冷风倒灌而入,冻得他心脏发寒无法运转。 他连忙转身冲向墙壁另一边,暂时将污染源放下,不断试图冲击旁边房间紧锁的房门,只为验证心中小小猜测。 “商南明,是你在里面吗!” 房间门明明没有上锁,但薄薄一扇木门,却任由祈行夜如何用力冲撞都纹丝不动,里面也没有回应,细听之下,只有水流奔涌的声音。 ……不。 更像是,血海。 “咚,咚咚!” 就在祈行夜心中焦急时,忽然有人从门内敲响门板。 声长,声短。 摩斯密码。 那声响在传递信息:污染物,头颅,我在,开门。 祈行夜眼眸中瞬间迸发出光彩,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顷刻间灌进他的体内,顺着每一根血管奔流。 他倒退数步,猛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沉稳。随即,他助跑借力向门板发起冲锋,用自己有力的臂膀冲撞大门,一下下,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受伤。 “咔嚓!” 终于,猛一击之下,有细微的碎裂声从门板处传来。 一道裂纹。 祈行夜看准那一点,一鼓作气猛攻,在短时间内对那一点发起迅猛且多次的攻击。 裂纹迅速蔓延,薄薄的门板在颤抖,像是无法承受更大压力的玻璃缸。 在巨响之下,门板终于碎裂,带着血腥气的液体从内部猛冲出来。 祈行夜可以躲闪,但他挂心着有可能被关在门内的商南明,不躲不避的站在原地,硬生生抗下了迅猛奔涌而来的血水。 他伸出手,在视觉受阻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在血水中捞人,试图捞到一条美人鱼。 有力的手掌忽然从血水中握住他的手腕。 在血水将他冲击得踉跄之时,有人从水中抓住了他,将他拽向自己。 祈行夜感觉自己撞进了一片温热坚实的胸膛。 他抬头,正好与商南明四目相对,那双眼眸依旧如印象中一般平静,长长眼睫上坠挂着血珠,要落不落,朦胧了眸光。 “祈行夜……” 商南明声音嘶哑低沉。 祈行夜挑眉,得意洋洋:“怎么样商长官,这次我赢过你了吧?记得你欠我一次救命之恩。” 他欢快的眨了眨眼:“救命之恩,你知道应该怎么还吧?快叫官人!以身相许可是传统美德……” 话未说完,商南明眼神一厉,猛然抬手武器指向祈行夜身后。 “砰!” 祈行夜愕然,迅速转身。 然后他就看到,之前始终没有反应的污染源,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远处,在武器的后坐力之下踉跄向后。 商南明勾了勾唇,在祈行夜耳边声音嘶哑:“救命之恩?” 轻柔温热的气息拂过,吹得祈行夜耳朵痒痒的。 他咳了一声:“那我们扯平了。” 祈行夜释放出商南明的行为激怒了污染源,它一改刚刚的平静,一手捧着那颗并非自己的头颅,一手伸向祈行夜两人。 白点散发着微光,如落雪,在室内纷纷扬扬,落在血水中融化。 黑暗在扭曲,整个空间内的压力徒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