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映堂足足愣在显示屏前几分钟。痛苦, 无力,窒息,懦弱, 绝望……诸多情绪涌上心头翻涌, 几乎要将他溺毙。跟着他们一起走……去遵循他们的脚步,把他们带回来……那个声音反复在脑海中回荡,直到清晰与坚定。枫映堂无意识的伸出手,缓缓伸向显示屏, 逐渐靠近。只是伸出又落下,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反复拉锯,争夺主控权。技术人员早就对这位调查局来的副官心服口服, 看到他坐在屏幕前举止奇怪,心里疑惑,但也不敢贸然上前询问。抱着文件下来的胡未辛一抬眼,却看到枫映堂的反常, 顿时眼瞳紧缩。“枫副官!”他扔下文件一个箭步直冲向枫映堂, 手掌大力拽住对方衣领猛地甩向后面。“咚!”的一声巨响,枫映堂被胡未辛直接一把甩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砸飞桌子上的文件电脑仍没有消弭过强的力道, 甚至越过高高的文件堆,砸进了技术人员的怀里。技术人员茫然震惊, 下意识手忙脚乱去接。一时间人仰马翻, 文件纸片如雪花纷飞。所有人都惊呆了。几个技术员连忙站起身,拖动椅子在地面摩擦声吱嘎刺耳。“调查官!你, 你这是!”就算是有私仇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吧!胡未辛将枫映堂从屏幕前拉开之后,这才喘了口气放心下来,仔细去看屏幕。只剩一片泛着幽绿光芒的雪花点, 滋滋啦啦抽着黑白条纹,难以看清屏幕中的画面。但屏幕却无端碎裂。蜘蛛网纹蔓延。而在网纹正中央,是一点已经烧融的屏幕,合金与纤维融在一处焦黑,上面还带着血迹。胡未辛连忙走过来查看枫映堂:“枫副官,您刚刚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吗?”枫映堂半靠在技术人员身上,这位副官难得露出了与那张干净面容相称的脆弱,像刚从噩梦中苏醒,还残留着几分茫然与无助。甚至微红的眼圈还带着泪水的湿意。顺着阶梯而下的男人一垂眼,便撞进了那水光涟涟的眸光里,不由脚步微顿,驻步于台阶上。俯身望来时,冷肃眉眼竟有温柔的错觉。“枫副官?枫副官你还好吗?”胡未辛来不及查看周围,在枫映堂身前单膝半蹲,担忧的抬手检查起他的情况。很快,他便发现了屏幕上的鲜血来源。枫映堂一只手软绵无力的垂在身侧,鲜血淋漓,浸透了制服。殷红血液顺着手掌蜿蜒而下,红与白,鲜明刺目。好在污染系数显示正常。这还是让胡未辛松了口气,然后才指挥起担忧围过来的技术人员们,让他们各司其职回到工作中,或是去找医疗人员。枫映堂在胡未辛眼不错珠的紧张注视下呆愣许久,才慢慢缓过神来。他晃了晃头,下意识抬手想要撑住格外沉重疼痛的脑袋,却发现自己手掌上竟然鲜血蜿蜒。直到看到自己受伤,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痛意。像是刚刚的一切都是被封闭在玻璃罩子里的虚假,沉闷回响,所有的感知都被割裂,无法明晰。枫映堂诧异:“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受的伤?胡未辛转头看了一眼已经碎裂的屏幕。安可已经守在那里,确保“屏幕”不会危及更多人。但是当胡未辛将这段经历说给枫映堂,回想起自己在看到时,枫映堂已经像是中了邪一般在靠近屏幕,甚至大有钻进屏幕与其融为一体的架势时,仍旧有些后怕。可枫映堂却是满脸茫然,半点也回忆不起来。“我不记得了……”枫映堂愣神,低头看向自己鲜血淋漓的掌心:“我唯一记得的是,雨随行他们失踪,我很担心他们,想要去救人。”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枫映堂试图回忆,可记忆留给他的,只剩茫茫雾气。想到雨随行,枫映堂立刻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推开胡未辛就想要重新回到屏幕前:“雨随行他们小队出事了!”“尝试联络他们,定位所有人最后停留的位置,还能调出来人吗?去救援,看看那家实验室究竟怎么回事。”技术人员茫然又慌张:“哦哦好。”“瞌睡,什么叫人没了?”没有看到人消失那一幕的技术人员迟疑:“从镜头里看,没有看到实验室有打斗痕迹?不像是有污染物在场。”枫映堂眉头紧皱,缓缓浮现的记忆告诉他,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有类似的感受。在国内,另一起案件中,墙壁吞噬了商南明。那时,他同样有想要冲进墙壁紧随而去的冲动。只是这一次,是隔着屏幕……仍旧能感受到污染现场传来的,对他致命的吸引力。大致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枫映堂,只觉得脊背发凉。他连忙攥住胡未辛的手臂,快速向他说起自己的判断。同时联系其他几个就近的小队,询问他们是否可以前往救援。特工局人员告罄,短时间内难以迅速抽调人手,只能寄希望于附近的其他小队。将雨随行的最终坐标发送过去之后,接到消息的小队都一口答应下来,并且立刻有一支已经结束了常规巡检的队伍表示,即刻出发。“枫副官,你不用担心,我们马上……”“上帝啊!那是什么?警戒,警戒!”话语被突如其来的惊叫声打断。镜头下的5队调查官立即回头,身后前一刻还安全平静的实验室,现在已经变成喧嚣的战场,特工纷纷开火。晃动的镜头下,只能隐约瞥见几抹一闪而过的身形,混杂着特工与庞大黏腻怪物的硝烟覆盖视野。枫映堂心脏一突,立刻询问情况。可不等调查官回应,镜头已经在怒吼声和猛烈撞击声中四分五裂,屏幕上的画面快速旋转抽长成无数彩色线条,滋滋啦啦的残破拼凑。随即,彻底陷入黑暗。一片安静。屏幕外的指挥站,同样陷入安静中。所有的技术人员都惊呆了,愕然抬头看向已经失去信号的屏幕,好几秒之后才有人猛然回神,连忙开始尝试重连。技术人员们接二连三的清醒,带着尚未退去的恐惧,赶忙重新投身于工作中,试图重新联系上刚刚这一出现突发情况的小队。而枫映堂已经下意识站起身,受过伤的手掌死死捏住桌角,用力到指骨发白,在桌面上留下指印。他滚了滚喉结,深呼吸几口气才压下自己的愤怒担忧,再抬头看向众人时,依旧是克制的冷静。“通告所有小队,已经有两支队伍遭遇污染物,并出现异常。调取两队最后出现坐标,全频道发送,强制要求就近队伍进行救援。”特工临转身前,枫映堂想了想,又补充道:“把出事小队所在实验室的资料,也随坐标一起发过去。”在得知已经有两支队伍遭遇了污染物之后,其他小队更尤为警惕,每落下一步都像是行走在雷区。所有小队的随身镜头画面都被投放在大屏幕上,技术人员紧张的盯死屏幕画面,生怕再出现下一个被莫名吞噬的小队。如果不是当时雨随行的队伍,正被枫映堂注视着……无声无息的消失,没有挣扎,没有求助。不知要等到何时,才会被人发现。技术人员稍微想象,就觉得浑身发冷。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