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于身体的实际状况。菲利普斯越跑越慢,呼吸粗重急促,两条腿抖如筛糠。终于,他脚下一个不稳,踉跄跌倒向地面。祈行夜余光瞥过,本能出手,迅速将菲利普斯抄起来挂在手臂上。他皱眉:“受伤了?”菲利普斯苦笑:“是老了。四十岁,早就过了体能最鼎盛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不久前还远在天边的污染物,现在已经近在咫尺。像一棵棵生长在密林的参天大树,将他们团团包围。就算尝试着去分析,想要找出一条能杀出去的路,但也以失败告终。菲利普斯心中清楚,祈行夜能凭借着对污染物弱点的利用,在单一污染物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戏耍它,同样的套路却无法在数量如此庞大的追击者之下复现。穷途末路……“祈行夜。”菲利普斯忽然严肃呼唤:“放下我吧。”“把我……扔在这里吧。”他脚下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拉伤的小腿肌肉已经开始抽搐,整条腿都在不可自抑的抽动。菲利普斯苦笑着,推了祈行夜一把:“我已经变成累赘了,履行你的诺言,把我扔在这里,你自己跑吧。”“祈行夜,去找出离开的路,回到现实,杀死污染物,解决地铁案。不要让它酝酿成无法抗衡的灾难,伤害我的人民。”他摸遍全身,将身上仅剩的武器全都塞进了祈行夜手里。“走。”他摆手:“快走!不要被污染物打败……这是掠夺之战,人类不能输。”跑不掉了。菲利普斯心中清楚,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是强撑着站立都已经耗费尽他所有的力气,连说话都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气喘吁吁。这样的身体情况,是无法从污染物的手掌下逃亡的。应急司司长见过数不清的他人之死,也知道终有一天,死亡会找上自己,就像所有与污染有所关联的人一样。对人类而言,只有死亡和污染,最是公平。不问身份和地位,只索求性命。而现在,就是那一天。菲利普斯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反而心中稍定,不再慌忙。他长舒一口气,终于能从刚刚的焦急和挣扎中脱身,松懈下对自己所有的强制苛求,像是度过了漫长而艰难的一天后,终于可以躺在松软温暖的床铺间门。菲利普斯笑起来,那双从来写满功利与向上攀爬的野心的眼睛,也染上了真切笑意。“祈行夜,我做不到了……但你还可以,所以,快走,带着我的遗憾一起走下去。”他冰冷的手掌落在祈行夜的后背上,愿意将自己作为踏脚石,推这位后辈的年轻人一把,将这耀眼的天才人物从污染的绝境中推出去,还给现实世界。还给,商南明。“如果你在杀死污染物之后还有余力,那么请听听我的恳求——请你找到我的尸体,将我带回去。我想作为人类,而不是污染物,死去。”“带我回去,葬在教堂后的墓地。”菲利普斯眉眼柔和:“赠我予长眠。”祈行夜缓缓睁大了眼眸,晃动的眸光如波纹的水面,倒映出菲利普斯的身影。与后面污染物的影子重叠,交错,又逐渐清晰。像在黑夜中散发着光芒。他没想到,从不掩饰自己野心与利益导向的菲利普斯,竟然会主动放弃生命,将希望让给他。祈行夜喉结滚了滚,迅速做出了决断。污染物已经就在附近,距离不到十米,两秒之后就会将他们牢牢包围其中,再没有能够逃脱的可能。到那时,或许他们会被污染物杀死,污染,血肉融化,只剩下单薄惨白的骸骨,成为那些污染物骨骼上另一圈尸体的年轮花纹。被困在污染的世界里,再也回不去。菲利普斯的劝说,已经是理性思考下的最优选择。——放弃他。让他成为标靶,挡住污染物的追赶,而另一人,则可以有机会逃离这里,另寻他路。祈行夜知道。——但他并不准备履行。他迅速瞥了眼污染物,手掌已经重新伸向菲利普斯,毫不犹豫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转身迅速奔跑起来。菲利普斯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回落,就突觉一股大力袭来,拽住他就像放风筝一样狂奔。灵魂还在原地安详微笑,身体已经被祈行夜拽着几乎脚不沾地的起飞。“祈行夜!”菲利普斯惊愕:“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话音未落,他就眼睁睁看到高大的污染物已经弯下腰,巨大的手掌从头顶而降,抓向他们。“砰!”祈行夜一矮身,带着菲利普斯在地面上依靠着惯性滑行,硬生生将自己沿着地面甩了出去。手掌结结实实拍在地面上,就在耳边的巨响震得耳朵嗡嗡直响,拉长成尖锐的白噪音,刺得大脑发疼。污染物掀起的气流吹乱发丝,缭乱了视野。却刚刚好与污染物的攻击擦身而过,精确计算之下,连一米的距离都没有浪费。趁着污染物重新缓慢收回手掌,直起身再攻击的空档,祈行夜迅速抓起菲利普斯就跑。反应能力已经远远弱于祈行夜的菲利普斯还没回神,就已经旱地拔葱,被祈行夜硬生生直接拽住领子薅起来。他恍惚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死去的母亲。像是在乡野农场上,牛车颠簸,视野上下起伏,颠得他眼晕直犯恶心。“祈,祈行夜!”菲利普斯颠得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连说话都带着波浪线,颠得一张嘴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疼得他立刻眼角溢出生理性泪水。他颤声问:“你在干什么?放下我!你疯了吗,带着我跑不快的。”就算是傻子都会知道,逃亡时要减轻负重。一个成年人上百斤的重量,绝对不是被追击逃命时的好选择。尤其菲利普斯很清楚,自己并非祈行夜的朋友,不是他的搭档更非亲人。祈行夜完全没有必要硬带着自己。可他却真的那样做了。祈行夜心跳如擂鼓,缺氧也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呼吸急促,大脑在嗡嗡作响的难受。但他用力咬住舌尖,血腥气立刻溢满整个口腔。疼痛重新换回了神智清明,祈行夜眼神坚定明亮。“我是说过,如果你变成了碍事的累赘,我就扔下你自己走。”他说:“但是我也说过,我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以情绪来工作。理智?最优判断?那是商南明的工作,不是我。”“我突然不想扔下你了,也不想再回来找你的尸体——还要跑第二遍,很累的,你又不给加班费。”祈行夜唇角勾起,言笑晏晏:“还是带着你活着更划算,别想把你的工作都甩给我,真是太狡猾了,菲利普斯。”“所以你闭嘴,安静的跟我走,不到最后一秒绝不能放弃。”他说着,继续抓住菲利普斯向前冲,一个滑行就从污染物的重重围攻下突围,顺着挡在眼前的一根根骨头中间门的缝隙,准确无误的从那层层重叠后仅剩的狭窄缝隙里钻冲出去。菲利普斯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躯的掌控。此时,他更像是祈行夜手里的木偶,甚至是武器。在污染物抓向他们时,祈行夜还一口气抡圆了菲利普斯,将他砸向污染物手掌。菲利普斯天旋地转,砸碎了骸骨的同时,自己也被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刚才那点内心的平静早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