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明月宗内。
太阳西斜,时至黄昏。
曾为花灵探过灵根的长老已自请离去,而他两位青年模样的师叔还一前一后地陪在花灵身边。
两日前,花灵在小角村村长家里被当场探出灵根,两人当即决定要带她回明月宗。
所有人都呆愣住了,无人想过在这样偏僻的一个小村子里,竟真的会有人身具灵根。
花灵头一个回过神来,她转身看向自家娘亲。
她娘眼神复杂,喜忧参半,握着她的手并未放开,只声音颤抖着询问长老:“去了宗门,我的女儿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投身修门,命格皆改,自是最好与前尘断绝。
长老方欲点头,便被两位师叔抬手制止。
两人一齐走上前,朝花灵娘解释道:“只是先回宗门一趟,毕竟她......很珍贵。”
众人皆以为是指灵根罕见,故而珍贵。
两人瞧出母女二人间顿生的不舍,于是郑重许诺:“此番仓促,却不是永别,等拜下师尊,她当然还能回来。”
后来两人带着花灵御剑回宗,路途中着急忙慌的架势和花灵想象中修真之人的从容一点也不一样。
“我名唤子清,单姓墨,是宗主的第三弟子,这是连恺,我的四师弟。”
两人相比初见时的失态,此时已然平静许多,他们对花灵的态度格外亲和。
花灵依旧感到紧张,脚下踩着的剑飞于云朵之上,浑身都轻飘飘的。
明月宗,天下三大剑宗之首,即使是她这样从没离开小角村太远的人也是听说过的。
更让她一时无法接受的是,这两位看着不过弱冠的亲和的“哥哥”,竟然是宗主的亲徒!
“你怎么了?可是路上受凉难受了?”
墨子清人如其名,如墨如玉,性子温和。花灵站在他身后,四肢僵硬,神情不自然,他便关切道。
“没、没事,我只是在想......若我入宗门,该如何称呼二位?师祖?”
她猜应该是师祖?或者再往上的辈分......
墨子清与连恺相视一眼,两人都在想着,师姐虽失了记忆,但脑回路还是如从前般的清奇。
墨子清犹豫片刻,出言反问道:“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师兄怎么也在打这样的算盘?!
连恺一激灵,立马跟上:“或是做我的弟子!”
啊?
花灵从没料想到有这种可能,她回头看了看明月宗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领地,感受到后脑勺上落下两道含带期望的热切眼神。
她转过来,将手心在裙摆上抹了抹,心虚道:“我......何德何能啊?”
尚未恢复嚣张气焰的师姐实在是可爱。
墨子清似被她逗笑,道:“你可知,我宗派人在外探灵根十五年有余,你是第几个被带回来的?”
“......”
这个问法,难不成她是第一个?
花灵没轻易开口,先抬头看向墨子清,见他正耐心地等着她回答。
连恺太熟悉她的小表情了,有些得意又有些纠结,从前可见过无数次,他嘴快,抢先说:“没错,就是第一个!”
“......”
她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是不是写在脸上了?
墨子清睇了自家师弟一眼,又朝她点头:“是第一个。”
“所以,三日后的论剑大会上,你可愿意答应做我的弟子?”
“......论剑大会?”
这又是什么?
花灵乘着脚下的剑,落到一处接近山顶的平地上。她一边询问,一边被眼前薄雾萦绕的院落吸引了视线。
“这里是我的云雾峰,你今晚就住这。”墨子清摆手收了剑,领着她走近院子,“论剑大会是我宗五载一回招收弟子的大会,以剑论实力,大会排名前三者可入我宗内门。”
花灵往前脚步一顿,面露惊恐:“我也得和别人比剑吗?”
“不必。”墨子清止步于院门外,侧过身,“你和旁人不同,论剑大会只是你入宗的见证。”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旁的事我明日再同你讲。”
墨子清扫过她眼底的淡淡黑青,周身气场渐冷。
到底是重塑的肉身,未经修行,十分脆弱。那炼狱魔头,真是该死。
“好。”紧张与兴奋逐渐消退,花灵感到乏困,她向墨子清与远处的连恺作一揖后便进了院子。院子的主屋里点着许多盏油灯,十分亮堂,虽是陌生的住所,花灵也没觉得害怕。
虽还有些许忐忑,但经墨子清一番解答,花灵已安心不少。
墨子清为她关紧院门,外边同时陷入寂静。
5.
天已黑透。
花灵所在的院落外站着三个人,无声无息,极难被察觉。
连恺偏头问:“谢师兄呢?”
个子最矮的出声:“三月前去了师尊处,传信说近日会回。”
墨子清点点头:“我和连恺离开宗门太久了,阿眠,没出什么事吧?”
“没。”季眠摇头,眼神始终盯着院落,“师姐还是不喜黑暗,睡觉都不落灯......我好想见她。”
她时刻感受着屋内床榻上花灵的鼻息,即使人显然陷入沉睡多时。
“不可。”墨子清的声音里有太多情绪,“阿眠,不可任性。”
季眠委屈地掰着手指,完全不见白日里一峰之主的威严:“我知道,我只是说一说、想一想。”
“连恺今日也险些失言,以后不可再犯。”
“知道。”师尊闭关,大师姐失了记忆刚被找回,二师兄不在宗门内,墨子清这个三师兄就是大哥,连恺只得认下。
再说,那也是他的师姐,他这两日只是沉浸在找到师姐的喜悦里,太兴奋,才失了分寸。
“都回去,云雾峰很安全,师兄归来前都不必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