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的黑袍道人,孤身一人离开,最后回到自己的居所。 并非在王府之中,而是位于城南,偌大市井之中一间显得格格不入的小道观之中,占地极小,只有区区百方。 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个香火稀少但名字口气却大,自诩为紫霄宫的道观之中,供奉的并非武当山那位道庭祖师真武大帝,而是穿着不伦不类道袍的龇牙金刚木雕像。 跪坐在这尊不似佛不是道的木像前,道人取下遮脸的黑袍,显露出其下一张枯瘦的脸,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这张脸之上,竟然有一半都血肉模糊起来,不断有蛆虫翻动,恶心至极。 至于剩下的另外那半张脸,也如枯败的树木一般,布满着一股令人从脚底发寒的浓郁死气。 “呵呵,快了……快了……什么高家父子,不过蠢货罢了,只要此事成了,本座就能重回巅峰,圣法大成,日后就是踏入元婴都不在话下!” 说完,他快速从怀中取出一个拨浪鼓,轻轻晃动,这阵阵声浪蔓延开来,使得其穿在体外的黑袍……泛起阵阵涟漪。 以及凄厉的嘶鸣声。 ———— 王府之中。 陈夜炼制本命飞剑,已有一日。 在耗费了数十万灵石,陈夜疯狂催生剑气的淬炼下,那块玄铁金精的形状渐渐变为细长柳叶状,隐约可见这把飞剑的雏形,是一把通体都是剑锋,没有剑柄的尺长飞剑。 这是一把追求极致杀力的飞剑。 没有剑柄,便预示着剑主本身的性格很是极端,属于就算自己满手血,也要把对手砍死的决心。 这其实也是陈夜剑心的体现。 即便这些微末的细节,少年郎自己都不清楚。 木不周似有所感,朝着陈夜的腹部气海看了一眼,眼眸之中有些许感慨,站起身来,“看来已然初步成型。” 陈夜睁开眼,有些遗憾。 因为说是初步成型,便真的只是隐约有飞剑的模样,先不说表面上由于剑气不断击打,而导致的许多坑坑洼洼的细小痕迹,除此之外,看着跟个铁块没有太大区别。 若要祭出来,说是拿飞剑砍人,更像是砸人。 “这还只是一日,你急什么?想当年老夫炼制第一把本命飞剑的时候,花了足有半个月才炼制成这副模样,你的天资足够好了,相信至多一个半月,便可大致成型。” 听木不周这么一说,陈夜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师尊,那这本命飞剑是不是都会有一道本命神通?” 木不周道:“昨儿是不是让你以心头精血浇筑?” “徒儿已经照做了,可是感觉没有什么变化……” “本命飞剑乃是九荒之中,最神奇的东西,没有之一,若是真论品秩,任何剑修的本命飞剑都足以超越世间一切法宝,这本命飞剑本就是剑修剑心的体现,时候到了自然就有了。” 陈夜有些懊恼,现在可不是什么耐心等候的好时机,这座谷雨城之中处处透露着诡异,他现在也还不知道镇南王府究竟在谋划些什么,将他和应如是引来谷雨城,又是为何。 也就是说,现在他随时有生命危险,怎么等? 木不周一眼看穿陈夜心思:“行了,若是不放心,老夫就带你找到那个背后使阴招的邪修就是了!” “怎么找?” 木不周眼神变得冷冽起来,一言不发,直接抓住陈夜的手腕,并指作剑在其脉门处一点,一滴鲜血猛地窜起,木不周这剑指再度点向这一滴血液! 嗖—— 紧接着,在陈夜哗然的目光之中,这滴鲜血猛然炸开,变作一道淡红色的血色薄膜,然后木不周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泥土,将泥土整个撒在这血色薄膜之上。 陈夜愕然道:“这是土?” 木不周头也不抬:“这是那山谷之中的泥土,此法无非就是最粗浅的因果之道,顺着这条因果线……便能找到此人!” 木不周说着,已经闭上了双眼。 再度睁开眼之时,他一只独眼的世界之中,布满密密麻麻的丝线,这些丝线数量之恐怖,凡是入目所及的一切物件,都有数十、甚至成百上千的丝线冲天而起! 整个世界,如同置身天雨之下。 他很快就抬手一抓,一条丝线被他抓在手里,这跟丝线便是从那把泥土之上寻到,另外的一头直通云霄,复而落入人间,悄然落在谷雨城外一座城隍庙中。 木不周嘴角挑起,闭眼睁眼,淡然道:“逮到他了,就在城外的一座城隍庙,大概是个筑基境的道士,你应该可以勉强应付。” 陈夜攥紧拳头,“好,我就去瞧瞧看,究竟是什么样天大的手段,值得用数万百姓的命来填!” 有了思量,陈夜跟应如是知会一声之后,悄无声息溜出了王府,往城外而去,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出王府之时。 王府之后,一间摆满灵位的祠堂之中。 相对而坐的高铭父子,其父高阗的掌心摊开,其上躺着两枚玉佩,其中一枚,悄然碎开。 “铭儿,为父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敌?” 高铭眼眸之中有异彩,想到这两日的一幕幕,被其父寄予厚望的镇南王府世子殿下,顿时就明了一切:“我倒是小看了他……本殿下倒还是没想到,那雨家的贱人竟然给他策反了。” 高阗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神色。 “哼!你也不想想,他如今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便坐在了圣武宗的真传之位上,手段天赋怎么可能会是泛泛之辈?你竟然真的相信凭借区区一个女子,就能将其束缚住?” 高铭连忙问道:“父王是何时开始注意到他的?” 高阗站起身来,“我只是对任何对手都怀揣敬畏之心,你真当这满府的红灯笼是那冲喜之物?这是一种失落已久的巫疆秘法,加上这小子房内找到的碎发,便可做成这玉简,离开灯笼的范围时,玉简自行碎裂,压根就无需让人时刻监视,不仅是他,那小丫头我也做了手脚!” 高铭顿时有些自惭形秽,跟自己的父亲相比,自己行事还是稍显轻慢,过于自信了,没有对敌人怀揣敬畏和谨慎。 是啊,一个十六岁的圣武宗真传,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岂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雨薇薇,便会被迷惑? “那父王,现在我们该如何?” “既然如此……将日子提前又如何?” 高铭脸色微变,“可是,赤狐道长那边可能还没有准备妥当……” “所以说铭儿,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这个赤狐,便又是全心全意为了你么?还未曾准备妥当的,不过是他自己罢了!” 高铭恍然,“那孩儿便负责将此子擒住。” “去吧,我去搞定那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