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他出世即是帝国注定的接班人。
这个似乎失败了的咒语就来自于里奥列珐母亲的血脉,一个有效的谈判咒语,那些神话故事里的神明看穿被他们考验的人类是否诚心诚意,所仰仗的就是这个。
只要有简单的媒介——对神明来说,就是洒洒自己的神力、让信仰的光辉传递到人类身上。然后随便敷衍地问几个问题,听着人类的内心独白,做出简单判断就行。人类要信守对神明的许诺,一旦违背自己的诺言,世界的意志就会降下惩罚到他们身上。
里奥列珐是个贤明的王太子,他虽有神力,却不认为自己仅靠人类的血脉就无法站到顶端,于是他向来只使用属于人类的力量。
除去那头与王室所有人都不同的、宛若朝阳般耀眼的金发,所有人都认为他身上体现的唯一神迹就是被送至王宫时异于婴儿的身形与智慧。
纵使没有契约的加持,所有由里奥列珐经手的事件也总能得到完美的解决。
他的眼睛像鹰一样锋利,没有一丝异样能避开他的审视;他的思维如学者一般审慎,没有一种假说能在他的问询下成真;他的品性也如最清澈的泉水一般洁净,那些心有不忿、犯下罪行者在最后也总会被他感化,自愿接受应有的惩处,并从此为帝国鞠躬尽瘁。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神明的力量,本以为能十拿九稳。只可惜,意外在人生路上总是要先行一步的。
譬如现在,鉴于他们双方都互相听得见对方的声音,里奥列珐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这个契约对他们进行了一种双向的约束。
“我不认为你能保证这个。”讨人厌的宝拉·露丝维尔的脸上挂着令人不快的戏谑,“鉴于你在最基础的部分就失败了。”
“我——没有——失败。”里奥列珐几乎是用挤的,才从牙缝里说出这几个字眼。
他铁着一张脸,但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发青的面色其实并不来源于幽灵的状态。
“行吧,反正我也不在乎。”这位使用着宝拉·露丝维尔的异世界魂灵撩了一把自己带有光泽的秀发,“我唯一在意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王太子敏锐地感知到她没有说谎,不知名的灵魂确实只觉得自己无辜到家、倒霉到顶点。那么就更不能让她知道那件事了……
“更不能什么?”
该死,忘记了他们现在心灵相通了。
但是……
“没什么,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里奥列珐说道。
不知王太子用了什么方法,陈宝拉确实无法从他的心声里听出自己究竟被隐瞒了什么事,但这正如金发的王子所言,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更关键还是在于——
“我是不会给出承诺的。”她说,厚颜无耻的异世界来客双手抱在胸前,大言不惭地开口。
“我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谁知道复活你得有多困难?万一我在途中出意外死掉了怎么办?”
“更何况,我是无神论者,”陈宝拉趾高气昂出言不逊,“我才不要和你玩这种幼稚的过家家游戏呢。”
里奥列珐被她恬不知耻、出尔反尔的无耻行径气得笑出了声:“你真是个小人。”
陈宝拉不为所动。
她从小作男子养大,自身也从未受过所谓性别的拘束。于是在很多时候,她比起内心的感性,更愿意听从脑中的理性。比起那些浮在空中虚无梦幻的道德楼阁,她更在意能落到自己头上的、实打实的东西。
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只有切身感受才是最能够信任的。
这也是她在曾经的生活中学到的东西:愈是缺少什么,愈会强调什么,愈是指摘的,愈是缺陷的。所以美好者所望皆是善行,丑恶者所见皆为丑恶,贪婪者眼中世间皆是贪禄,而自私者往往嘴里说的全是别人的自私。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是为自己活的。
所以有那么多的人热衷于教育,教育别人,好让他们更好地服务于自己。许多时候道德并不能传播真善美,而成了一副针对文明人的镣铐。就好像那句古老的谚语: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
对一个人来说,通往幸福的唯一道路就只能是抓住自己的核心利益。因地制宜,特事特办,对什么人就用什么态度。
对于现在的陈宝拉来说,能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道德、名誉、或者其它的任何部分都只不过是一些锦上添花,无则加勉的非必要产品。一旦与她保命的目的相冲突,那么,对不起,不好意思了:
“我是小人还是什么,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你休想道德绑架我。”
“顺带一提,鉴于自我们共享心声后,我也并未因此受到惩罚,我猜我们的契约并没有生效?”
陈宝拉摆出一副无赖脸色,只差往脸上大剌剌写上:你能奈我何几个大字了。
里奥列珐也确实拿她没有办法。
金发的皇太子先是阴沉着脸面,但随即又似乎意识到什么事情,以一种微妙的语气饶有兴致开口道:“帮助是双向的,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