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若当做救命的稻草，跪在江玉婉裙子下面，又磕又拜的，边哭边哀求。
江婉若也不是没被人这样求过。
早年闹饥荒时，城中的乞丐见她衣着华贵，也曾这样围着她跪拜，乞求一口粮吃。
那时，众目睽睽之下，她命人取来馒头热粥，干脆在街边支了个架子，施粥布饭。
那之后，江府二小姐菩萨心肠观音再世的美闻不胫而走，京城家家都知道江婉若人美心善。
而无人知道，馒头和米，是江绫月高价从粮商那里买来的，因为着急运到街口，她还台阶上跌下来扭伤了脚，半个月没能下床。
此时，江婉若抬眼一看，见江绫月就撑着伞站在院子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往常被暴躁的情绪扭曲了的五官，此时平静的出奇。
也因此，她才发现，这位长姐，似乎变美了。
臃肿浮胖的身材变得瘦了，暗黄的皮肤也白了许多，眉毛的形状自然生长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睫毛也变得浓密纤长了，往日里因肥厚而显得憨傻的嘴唇，也变得红润娇俏起来。
她知道自己此刻该干什么，几个下人而已，收了就收了，维持善良的形象要紧。
许是一直处于下风的江绫月忽然硬气了起来，许是江绫月忽然变美的容貌，让江玉婉一直引以为傲的情绪控制里崩了盘。
一股邪火忽然从胸中冒出。
“我不要！”江婉若婉忽然厉声道。
许是从未听过江婉若这么大声，又这么疾言厉色的说话，一院子的人都怔住了。
“凭什么你不要的东西就要塞给我？”
她看着江绫月，一字一句道：“我，不，要。”
说罢，她冷哼一声，从黄婆婆手里拽出裙子，疾步穿过游廊回了房间，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芜月摇摇头。
所以说书中也得也是有失偏颇。
江婉若并不是看起来那般善良。
“江绫月，”芜月在心中到：“这并不都是你的错。”
“你其实，是个好姑娘。”
她在心说完这句话后，忽然从意识深处传来一声极浅的啜泣声。
之后，芜月明显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脱离开来。
风骤起，裹挟着缥缈的声音，传入芜月的耳朵。
“谢谢你。”
芜月仿佛看见了那张稍显肥胖的脸。
圆圆的，但眉眼平静，带着一丝释怀的笑意。
看起来很可爱。
*
芜月后来直接叫家丁把黄婆婆她们几个送官了。
那几个人受了双重打击，被拖走时人都快虚脱了。
她们几个本来信心满满。平日里江婉若名声好，还因为江婉若一直各外关照她们，说一些同情她们的话。黄婆婆曾大着胆子求过江婉若，当时她为难地说，她觉着她们在姐姐那是很受委屈，但她不想抢姐姐的人。
可谁知，现在江绫月主动把她们送给二小姐，二小姐却是那般嫌弃。
难道，二小姐平时说的话都是假的？
一个小丫鬟边哭边道：“其实仔细想想，大小姐平时对我们也很好的。”
“虽然脾气坏了点，但是出手很大方，平常要是做错了什么事，也很少说我们。”
“是啊，”另一个丫鬟道：“而且从不吹毛求疵，别的院子光扫灰一天就要连三次，我经常几天都不扫，也没见大小姐责怪...”
黄婆婆此时也是悔青了肠子，江绫月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发过火了当天就忘了，转天还是笑脸待你，直来直去的，从来也不像别家主子爱作襟人。
几人越想越难过，又失声哭了起来。
可是迟来的情深比草贱，斯人已逝，现在江绫月的身体里是芜月。活了上百年的血族战士，一颗心冰冷而坚硬，是再也不会对她们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