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带三弟子去接人，晃了一大圈人影都没寻着。四下白茫茫一大片，俞绵绵和楼念北找得眼晕，站上雪丘四处张望，雪花片片飘落而下，踏上几下，脚底瓷实得都有些不像雪。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屏息，轻声后退三大步。雪地松动塌陷，勾勒出一人形轮廓，即墨臾拍去浑身积雪，抬头望向两人，冰碴子自墨色长发簌簌下落。
他呼出薄雾般白气，嘴角似乎有些上扬，“师尊，师弟。”
万年无表情的师兄居然疑似笑了，楼念北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件披风，劈头盖脸就罩上了即墨臾。皮毛披风宽大厚重，即墨臾整个人几乎被淹没，唯剩墨蓝毛领下露出一截略显苍白的下巴。
“回去吧。”俞绵绵边退边说，话音刚落，当没看见过他身后的脚印，同楼念北转身开溜。
远处晚霞晕染，蒲扇扔回给即墨臾，俞绵绵起身，“走，看看你师弟醒了没。”即墨臾左右转动圆乎乎的扇子，扇柄垂挂的青灰穗子无声晃荡。
原本妥帖盖被子里的人睡得四仰八叉，露出被外的腿支起，一只手臂滑到床边，指尖几近点地。听见门边响动，床上的人转个身，揪起被子蒙上了头。俞绵绵一掌拍上被子，“嫌不够热啊？”
楼念北抓被子的两只手放下一点，露出一双担忧混杂畏缩的眼睛，说话瓮声瓮气，“师尊，要不我趁夜色溜出去，您就说弟子大了不中留，跟漂亮姑娘跑了。”
“你当守山弟子摆着好看的？”俞绵绵压上他的头，乱揉一把。“那魔族将军长得还挺好看，我就算把他说成个女的，他还能来打我不成？”
“一天天的，净瞎想。”俞绵绵对着他头就是一敲，“只要魔族特征不显现，灵气运转顺畅，就不会被发现。”
楼念北抱住被子，紧张兮兮，“那万一露馅了，咱们不都得糟？”
“你消停一点，别乱窜。”俞绵绵懒得迁就他难得的细腻心思，越迁就越得寸进尺。
刚入门那会，腼腆得脸说红就红。等轻声细语惯了一阵子，什么符都敢画着试一遍。
竹杯起起伏伏，木盆晃悠。水即将淹到架空横梁，被淋成只落汤鸡还嘻嘻哈哈，他抹一把脸，站梁上隔着雨幕大喊，“师姐！要不你敲晕我？说不定雨就停了。”
“符文灵气流都构成循环了，有个屁用啊！”
两人浑身湿透，衣裤紧贴发闷，还无处下脚。倾盆大雨忽地成了拇指大冰雹，一旦被砸上凉上加凉。两人吱哇大叫，抱头乱窜，接连落地，这才察觉水已退去，只剩小腿深，而师尊扶门笑得乐不可支。
大弟子闭关，剩下两个弟子闲不住，俞绵绵就让他们领了百草灵圃的活。绕山头拔拔草，浇浇水，磨炼弟子心志了还方便她偷个懒。
“师尊，”楼念北故意压低嗓音，“我听隔壁那群剑修说灵圃闹鬼，头发密密麻麻长到脚。”
俞绵绵搭上他肩，“那有没有提那鬼长得挺丰满？”
楼念北手扫上后脑勺，“啊？”
“你们这小道消息传得真讲究，野猪成了鬼。”二弟子笑意盈满双眸，挑他一眼，显露些许打趣。
等两个弟子手握短柄铁锄，一个弯腰除杂草，一个蹲地砍杂草，俞绵绵扫视一眼四周，草叶随风轻晃。她指下轻点，给他们施下护身符，轻易伤不着且一出事她必然知晓。
天边暮色渐显，竹楼外响起敲门声，一长两短，也不急着唤门里的人，敲过后又静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