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一顿,谢听之掀起眼皮,里面酝酿着浅淡的光,心也因为这句话而提起来,“她,来找我作甚?”
安平见他反应不似平日那般殷切,以为他是和大小姐彻底闹翻了脸,便肆无忌惮道:“还能使因为什么呗?把人打了来献殷勤的。”
想到虞乔卿身上别着的匣子,安平撇撇嘴,一脸不高兴,“估计又是送了什么腌臜东西过来,想着施舍给我们,不过小少爷天生是个富贵命,再怎么折腾也是天人之……”
而谢听之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氤氲在心口的阴霾像是被日光照散一般,睫毛如蝶翼翩跹,“送来的东西呢?”
他的心中,竟然有隐隐的期待。
安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谢听之为何会这样问,细细思索着,才道:“听闻少爷您被老爷叫到书房去,那东西自然也没有留下来,带走了。”
方才在书房,无论是丹音还是虞乔卿,手中都不曾拿着锦盒。
思及此,谢听之猛然站起身来,也不顾替手上的伤换药,急促地朝着门外奔去,随后顺着通往书房的连廊走着,目光落在两侧的园中。
应该就是在这儿的,为什么会不见呢……
安平从未见过谢听之露出如此神情,也一同跟上去,揩去额头沁出的细汗,大大咧咧道:“少爷,您是在找什么啊?”
可惜少年全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嘴里喃喃着,视线一寸一寸扫过纵横交错的枝丫。
屋外的雪更大了,而谢听之方才更是连稍微厚实些的衣服都没披在身上,单薄的身子更显弱不禁风。
可他却如那挺立的松柏,即便是寒气一寸一寸侵蚀着他的皮肉,凝结少年的血液,也不曾退缩片刻。
安平跺跺脚,想着回去把衣裳找来,可是见谢听之如被人下蛊般魔怔了,愣是不敢远离他一步。
直到谢听之停住脚步,目光定定地望着藏匿在枯叶中的匣子。
此刻那匣子微微张口,嵌入松软的泥土中,里面的药散落在地面上,甚至被积雪所掩盖。
安平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好见到这一幕,一时间竟然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小少爷费尽千辛万苦,想找的却是这个?
而谢听之像是在即将沉溺海底的人突然抓住浮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木匣面前,细细整理旁边晶莹冰冷的雪。
触碰到温热的雪化为透明的水,沾染在少年玉白的指腹上,而谢听之不为所动,细细将那些药材的渣滓全都挑出来,视如珍宝地放入锦盒中。
安平见状,也跟着一起挑,最终见没什么遗漏,谢听之才把锦盒放到怀中,担心它再次掉落。
“少爷何故对这个锦盒如此上心?”安平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他询问这句话的本意也只是以为谢听之曾经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自然要处处看虞乔卿的脸色,可是今日老爷将他宣至书房,足以见得对他的器重。
他不必仰仗那跋扈任性的大小姐过活。
然而听到这话,谢听之身子不自然地僵住了,像是被人发现什么隐秘的心事,甚至能够在少年清隽的面容隐隐看出对自己的唾弃。
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谢听之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