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球网,隔着几人宽的距离,并没有出现谢策想象中的场面。
他又看了眼场内的其他人,自言自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来他也不敢……嗯?!”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瞪眼,不可置信看着远处陡然拉进距离的两个人。
盛知樾上前两步贴至陈夕照身后,以圈臂的姿势将陈夕照锢在怀里,随后带着她的手一起挥拍,时不时低头耳语一句。
而陈夕照则专心手上的动作,看起来对两人过于亲密的姿势一无所知,一副被男人迷惑住的样子,简直……简直没眼看!
“咔——”
手里的可乐瞬间被捏扁,棕色的汁水流了谢策满手。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陈熹啊陈熹,你真是两辈子都生了个猪脑子,看来还得我出马。”
怼着吸管狠狠吸上一口,谢策大步上前。
远处的两人仿佛感受到他滔天的杀气,拍子无端飞出去。
陈夕照一脸歉意地跑出去捡,盛知樾笑着点点头,两人就此分开。
谢策走到近前还未开口,盛知樾自己先回过身。他还以为自己被盛知樾发现了,咽了咽张嘴就要开骂,话到嘴边却见盛知樾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他捂着胸口的位置,指节几乎泛白,看着似乎很不舒服。
谢策当即顾不得找麻烦,一副救驾来迟的架势快步上前:“盛先生!盛先生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巨吼听得盛知樾浑身一颤,僵在原地。
看清来的人是谢策,隐约露出一丝尴尬,除此之外还有几分尚未完全消退的慌乱。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但他很快恢复如常。
谢策扫了眼对面通红的耳尖,担忧之余心里暗自怪异。
他习惯了多思,向来对旁人的情绪格外敏感,此刻他就感觉盛知樾平静的表情下藏着一丝不虞,而且是对他的。
“啊,走之前夕照说想喝饮料,我这不给她带来了。”谢策举起手里捏扁的可乐罐。
“……”盛知樾一脸荒谬。
“好吧,其实我是来学习的。”谢策立刻改口。
“那么,需要我给你找个陪练吗?”
“不用了,这里这么多人,光看着就能看会了,根本用不着上手。”他果断摇头。
盛知樾的眼神因为这句话陡然深沉,用来维持体面的笑意从他脸上完全消失了:“是吗?但不是所有人都和谢先生一样好眼力。”
谢策感觉那股对他的不虞更加浓烈了,简直到了可以称之为敌意的程度。
可不等他想清楚其中的原因,盛知樾就丢下一句“你继续看”,转身离开。
另一边的陈夕照捡完球拍回来,拍着球已经等了一会儿:“他找你吗?”
“不是,随便看看。”盛知樾微笑摇头。
“他这人就喜欢凑热闹。”陈夕照没有多想。
“咱们继续?”盛知樾转移话题。
“好。”
谢策走出场地,在一旁的休息区坐下。
嘴里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可乐,心思还停留在刚才的事上。
看着盛知樾几次用待他全然不同的态度和陈夕照说话,他脑中忽然灵光乍现——
“哦!不是她被他迷惑,是他被她迷惑啊!”
“难怪我昨天的直觉那么奇怪,那刚才他脸上的怪异是……羞怯?”
谢策兀自推断,语气越来越笃定。
他摸着下巴恍然大悟:“这么说,那天晚上他提出的条件也是……对了,那就对了……”
自言自语一会儿,他又摇摇头:“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让他以为,我不是对师妹没有想法,又不能让他以为,我对师妹完全没有想法……”
他捂着脑袋按了按,叹道:“嘶,真没想到我谢策有朝一日会在这种事上头痛……”
墙壁上的分针转过一圈。
陈夕照回球过网,带了两分轻喘,脸上的湿气显而易见。
她已经能和盛知樾打上十几个来回,短短一个上午就有这么大的进步,她难掩兴奋,跃跃欲试等着盛知樾回球。
可这颗球却径直落在地上,盛知樾转腕收势:“要不休息十分钟?我去趟洗手间。”
陈夕照有点失落,但还是点点头:“好,我也去喝口水。”
她回到休息区,拿过一瓶水喝了两口,百无聊赖四处打量,留意到谢策已经不在。
“回去了吗?”
扣上瓶盖,她很快回到场内练起了挥拍。
另一边的洗手间。
盛知樾只是洗了把脸就关闭水龙头,看了眼时间,抽出两张纸慢慢擦手。
“盛先生不愧是知名企业家,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盛知樾循声转头,谢策正抱胸斜靠在墙上,西装外套闲闲半披,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他没有立刻开口,不紧不慢将废纸投入垃圾桶里,才抬手半搭在台沿上和他对视:“你说什么?”
“我说你对我师妹的算盘,”谢策指了指耳朵,“哒哒哒,隔着八百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盛知樾含笑看了眼地面:“说说看,你都听见什么了。”
谢策不躲不闪,一字一顿:“觊觎。”
“所以呢?你决定和我摊牌,不装了?”盛知樾反问,“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当然记得,”谢策不以为意,“想要拿到身份,就得在接下来的一年内保持单身,不成家不和任何女人暧昧。”
他轻笑了一声继续道,“刚开始我以为你只是单纯嫉妒我的脸,又或者,我的才华。但从我提出想要留下为你做事,你却再次强调工作中不能携带私人感情时,我就又有点怀疑。”
“直到刚才,这份怀疑终于有了答案。”
“你帮我,留下我,不是因为你是好人,而是因为你想拿捏我,在面对陈夕照时不至于被我抢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