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辙的语调非常怪异,激动中似乎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哀伤。但当时的卫婍芸,并未察觉到这点,她的心神全被这条消息冲击。
她火速驱车,一刻不停地赶往警局,甚至连闯几个红灯,差点酿成惨祸。
“你们找到薛伒啦?”一见到站在走廊里的谭辙,她就迫不及待问道:“他在哪?”
话刚说一半,卫婍芸戛然收声。
不对!谭辙看上去脸带悲戚,眼眶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卫婍芸只觉天昏地暗,精神有点承受不住,哽咽道:“他……牺牲了?”
“芸姐,你别激动,先冷静一下。”谭辙赶紧搀住她的胳膊,“伒哥他没死。”
卫婍芸立时转悲为喜,欢叫道:“你们找到他了?”
谭辙黯然垂下头,表情哀痛:“算……是吧!”
卫婍芸大感诧异。
什么叫算是?找到就是找到,没找到就是没找到,或者你说有了线索,暂时还没找到。
“算是吧”是什么意思?
“这个情况有点……特殊。”谭辙吞吞吐吐,似乎薛伒身上,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你听我说……”
“人……找到了。”
卫婍芸忙问:“怎么找到的?”
“就是你让我们调查的那个地址,在西北一个很偏远的小村镇。”
“他人呢?”
“他……失忆了!”
“什么?”卫婍芸如遭雷击,霎时面如土色,失神地呢喃:“情况这么糟?”
谭辙长叹一声,心中似有无尽的忧愁:“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卫婍芸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惊呼道:“他受伤了,生命垂危?”
“不是。”
卫婍芸急得大吼:“快点说,别绕弯子!”
此时的卫婍芸,只觉得谭辙讲话太磨叽,总是支支吾吾。可是当后来了解情况,她便明白为何会如此。
谭辙完全是出于好意,因为这样的情况,一般人绝对一下子接受不了。
“你还是自己看吧。”谭辙双眼含泪欲言又止,他一边叹息一边叮嘱,“千万……要有心理准备……”
说完,背过脸去低声抽泣。
特案组办公室的木门,被他缓缓推开。
卫婍芸曾设想过,薛伒可能毁容、疯了、缺胳膊少腿、双目失明……不下十几种情况。
却从未想到会是眼前的一幕。
桌边一个男人,穿着土旧的黄色衣裤,坐在那非常不自在,用手焦虑地搓着膝盖,似乎很不适应周围环境。
卫婍芸的视线,从衣服移到他脸上,刹那间,如同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是男人五官有多恐惧,那就是一张普通的脸——薛伒的脸!
但是它那么苍老,甚至有着几道褶皱和抬头纹,两鬓斑白,看上去至少五十岁以上,而且还饱经风霜日晒。
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身形,却布满岁月刻画的沧桑。
男人眼神透着陌生,像是完全不认识她。
那个帅气英俊的薛伒,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警官,突然间韶华逝去,变成了眼前知命之年的老人,仿佛生命的养分被抽取大半,只剩下苍老的躯壳。
卫婍芸也像灵魂被吸走,眼前一黑,踉踉跄跄向后倒去。
“芸姐!”
谭辙赶紧从后面,将其扶住以免摔倒。
卫婍芸缓缓睁开眼,虚弱无力地呢喃:“怎么会这样?”
薛伒就如《聊斋志异》里,被妖狐鬼魅吸走阳气的书生,短短三个月,他竟好像度过了三十年。
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利刃锥刺在心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卫婍芸悲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谭辙忙一把关上房门,苦劝道:“芸姐你冷静,先冷静一下……”
卫婍芸放生痛哭:“你让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呜呜~”
紧接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突然像是疯魔了一般,猛地抓住谭辙的肩膀,拼命摇晃。
口中歇斯底里大叫:“不!这不是他!这是他的亲戚对不对?是他叔叔……是不是?是不是……”
卫婍芸知道薛伒父母已经不在世,那么这个人就只能是他的叔伯,或者堂兄……
她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谭辙是在骗自己。祈求这个人并不是薛伒!
“芸姐!”谭辙大喊着,想要将她唤醒,“你听我解释!”
足足过了十来分钟,卫婍芸才抑制住癫狂的情绪。她被拉到旁边的办公室,用小安递上的纸巾,不停擦拭眼泪。
“你说吧,我听着呢。”
谭辙哀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按照你给的地址,我们找到了他。”
“我们是在T省,西北方一个叫(谭辙说了一个地名),发现他的。”
“等一下,”卫婍芸叫住谭辙,虽然哭的昏天暗地,但她没失去判断力,“这里好像跟笔记本上第一个地点,距离很近。对不对?”
“没错,离第一行记录的弃尸地点不远,大概一百公里内。”
“你接着说吧。”
“当时我们找到伒哥的时候,他正在……收……收拾废品。”
卫婍芸瞪大双眸:“废品?”
“是的,他开着一家很小的废品收购站,在那种地方……勉强温饱。”
卫婍芸眼里满是讶异,不明白开废品收购站是什么意思?消失的两个多月里,薛伒没被女妖精抓去洞府吸髓夺魄,而是去改行当老板了?
“当时我的震惊不比你少 。”
谭辙说话时,也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这几天他像是,也苍老了好几岁。
“要不是肩头的伤疤和肋下的胎记,能够证明身份,我也绝对不敢相信,他竟真的是伒哥。”
卫婍芸哀怨地问:“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据周围的邻居说,大约二十年前,镇子里突然来了一个流浪汉,好像完全没有从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