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个词叫‘雏鸟情结’。”尹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师徒关系里，很容易因为照顾和爱护，产生超越师徒情谊的感情。” 姜秋齐没接话。 她之前玩过的游戏里，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师父和徒弟在游戏中，因为日日夜夜的相伴产生感情。甚至她还听说过同一个游戏的师徒在现实中结婚生子，幸福美满的。 “怎么，接受不了？”尹嫱看她一脸严肃，揉了揉她脑袋。“人嘛，总是有缺失的东西，在其他人身上找到的时候，就会努力抓住不放手。” “倒也没有。”姜秋齐轻轻摇头。“郝庄对她又是什么感情？” “他做为男人，当然是享受年轻女性的仰望和被需要咯。” 姜秋齐不置可否。 两人继续向下走，又过一个转角，红、绿、灰、蓝四色的垃圾桶整齐排列在楼梯口。 尹嫱三步并作两步，率先来到垃圾桶旁边。 她左瞅瞅右看看，始终没打开垃圾桶的盖子。 姜秋齐跟着下来，观察片刻后，绕到背面，用力拽出一只半人高的兔子玩偶。 “厉害啊，亏我还在做心里建设，准备和垃圾桶来个第一次亲密接触呢！” 尹嫱接过兔子，直接抱进怀里。 “哎……” ……有点脏。 姜秋齐看她毫不在意的表情，选择把后面三个字吞回肚子里。 尹嫱耐心地把兔子耳朵上的毛理顺，又拍拍它脑袋。 “好啦，我们找到你啦，不怕。” 她语气轻柔，像是在哄哭闹的小孩。 “你喜欢兔子？” 姜秋齐皱眉看着她的举动。 “喜欢啊，所有可爱的我都喜欢。包括你。” 说完，尹嫱还冲她眨眨眼，一副调皮的样子。 “不过，这个要一直抱着还挺不方便的。我们去坐电梯？”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姜秋齐托着兔子玩偶毛绒又柔软的双腿，尹嫱抱着上半身，一会儿是她步子迈大了，一会儿又是另一个没跟上，好不容易到了电梯前，两个人都已经满头大汗。 “抱着这个，也没办法找下一个了吧？” 姜秋齐掏出纸巾，先是替尹嫱擦掉即将流进眼睛的汗珠，又换一张新的，擦拭自己手臂与玩偶接触的部分。 “你看看下一个任务的开启时间，是不是快到剧本杀了？” 她掏出手机确认时间，惊觉只是找两个道具，两小时就已经过去。 “剧本杀是四点半……我们拿着这么大的东西，过去确实需要一会儿。别的道具就算了，不找了。” 找道具的人不止她们两个，其他的也许已经被其他人拿走了。 两人乘着电梯，再次回到一楼大堂，朝大门走去。 旋转门边，是一位焦急的母亲和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孩。 “宝宝，妈妈回去给你买个新的娃娃，好不好？” 女孩的妈妈蹲在地上，语气温柔地哄她。她穿着长长的防晒服，此时大半散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此时凌乱地披在肩膀，连头发丝都略显烦躁。 尹嫱艰难地从兔子玩偶后面探出头，看到她的背影，脚步一顿。 她这一停，姜秋齐好不容易熟悉的行动节奏又被打乱，险些拽着玩偶的腿，给它来个截肢手术。 “怎么了？” “……她们母女，就是我问房间号的。” “过去看看？” 刚才他们愿意提供房间号，也算是帮了大忙，不说报恩，在能力范围内帮忙也是应该的。 小女孩的哭声越来越近，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只剩下嚎啕。 “小妹妹，怎么啦？” 兔子玩偶被强行塞进姜秋齐怀里，尹嫱蹲下身，用指腹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泪水。 “姐姐……呜呜……娃娃丢了……是宝宝最喜欢的娃娃……” 小女孩抬起胖得像发面馒头的手，笨拙地揉揉眼睛。 在得到她母亲的允许后，尹嫱把她抱进怀里安慰。 “没关系，之前的娃娃啊，想去其他地方冒险了，它现在已经背好小书包，准备出发啦。宝宝应该不会用你的喜欢，束缚住它吧？” “不、不能强迫娃娃做不喜欢的事……妈妈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娃娃，也、也一样……” 小女孩逐渐安静下来，正当尹嫱以为哄好了，想要放手时，她又大哭起来。 “可、可是宝宝真的很喜欢娃娃，没有娃娃，宝宝睡不着觉，吃、吃不下饭……呜哇……娃娃能不能为宝宝留下……” 尹嫱呼吸一窒。 “那，宝宝看看这个大兔子怎么样？” 她朝姜秋齐伸手，举着兔子玩偶到女孩面前。 女孩的哭声只停止了一瞬间，又哭得更凶了。 “不要！这不是宝宝的娃娃……呜呜呜……” 她妈妈眼神示意尹嫱不用再哄了。作势就要抱女孩走。 尹嫱拉住她，随即藏在兔子玩偶背后，细着嗓子，委屈巴巴地说道： “我很可爱的，但是我没有家，也没有人要我，带我回家，好不好？” 女孩睁开眼睛，认真地打量起兔子。 几秒后，小小的身子用力抱住了它。 她摸着兔子长长的耳朵，奶声里还夹杂着哽咽：“从今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你流浪啦。” 三个大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谢谢你们啊，这兔子……不然我转钱给你们？”女孩的妈妈说着就要扫码。 “不、不用，姐姐，这是我们公司团建准备的东西，如果没有宝宝，也许几小时后就会出现在垃圾桶里。是我们要谢谢宝宝收留它呢。” 尹嫱说得文艺，搞得女孩的妈妈有些不知所措。 “哦对了，姐姐您回去给兔子清洗一下，我怕有什么细菌，对孩子不好。” 姜秋齐适时插话，缓解气氛。 “哎、哎，她爸爸开车过来了，那我们先走了啊，谢谢你们！” 两人站在酒店门口，一直目送一家三口离开。 他们的车消失了很久，尹嫱才缓缓放下手臂。 她的眼神里，有羡慕，还有一丝恨意。 “剧本杀还有二十分钟，我们现在过去？” 姜秋齐看了眼时间，抬头问尹嫱。 尹嫱如梦初醒，低头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时间充足，跟我回去换身衣服？” ……谁家好人一下午换两套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