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王烁正在回家的路上。 昨天，他一早就接到家里电话，说他老婆突然肚子疼，进了急诊。 王烁正要下单回去的机票，又收到消息，他老婆暂时脱离危险。 第二个电话打来的时候，他老婆已经醒了，只是声音有点虚弱。 她接过电话，第一句还是安慰他：“吓到你了吧？我很好，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是我大惊小怪了。” 王烁喉咙酸涩，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乖巧。 “阿烁，别自责，和你没关系。”她语调温柔，语气中充满怜爱。“你最近加班也很多吧？有时间多休息休息，别想着回来看我。” 王烁轻轻“嗯”了一声，踟躇许久，才问出一句：“痛不痛？” 话筒里传来她清脆的笑声：“没事的，真的没事，只是一点点痛，和刀子划到手指没什么区别。” 可是从前，她划破手指都要喊一晚的痛。 一股热流涌上眼眶，王烁想象着温柔贤淑的妻子大着肚子，靠在床上，也许她的腰很酸，还要用手撑着后腰。 而这些他都没有参与。甚至不知道，今天的情况已经危急到需要叫救护车。 王烁心里叹了口气，隐隐有了决定。 “小晴你好好休息，把电话给咱妈吧。” “好，那你们聊。” 递出去手机的那一刻，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慌忙用手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什么声音，让王烁听到担心。 王烁的妈妈自然知道她的心情，默默叹了口气，带着手机，走到病房外。 “妈，我打算周末回去，看看小晴。”王烁直接说出想法。 “哎……阿烁，你不是说最近要加班吗？那什么，周末加班还有加班费？要我说，回来怪贵的，这一天住医院也要花不少钱，你就别折腾了。” 她不是不心疼媳妇，只是生活的担子就摆在那里，有家室的人，就不能为了所谓的爱情，一时冲动了。 “……妈，你别管了，等会儿我给你再打点钱，这几天给小晴多买点吃的补补，别让她委屈。” 王烁说着，转了五千过去。想了想，又把开头的数字改成七。又给老婆转了七千。 “哎呀！之后要是生个儿子，你们压力还要更大，这时候没必要……” 王烁妈妈看到提示，着急坏了。 “妈，小晴不是没有工作，是为了生孩子，愿意回到我的家乡，咱们家，安心养胎。你不要再说了，这些钱你拿着去给她买点喜欢的，增进婆媳关系。不准克扣啊。” 王烁没说重话，却字字在提醒他妈妈：他的老婆，不能受委屈。 挂了电话，王烁钻进厕所隔间，挑选更便宜的机票。最终选择一段红眼航班，一段绿皮火车，最后再转大巴。 行程非常紧凑，王烁在发车前最后一秒赶上大巴，气喘吁吁地找到座位，一屁股坐下。 他看了看时间，再过两个小时就能到家，到时候正好赶上早饭。 小晴喜欢吃楼下那家红油抄手，他得早点去排队，拿保温盒带去医院。 ** 医院楼下，王烁提着保温盒，满头大汗地钻进电梯。 正值早高峰，他一股劲儿往上挤，边挤边说抱歉。 到了病房门口，他反倒紧张起来，手放在把手上不敢推开。 “14号病房……病人家属？进去不？”女医生带着学生查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病房号，忍不住出声提醒。 “啊？不好意思，你们先进吧。”王烁回过神来，后退一步。 他紧赶着回来，现在却无比害怕，害怕到不敢进门。他怕他爱了十年的老婆变得憔悴，也怕她没有一句责怪，甚至对他温柔地笑。 他去外地工作，她留在老家生孩子，这是两个人商量好的事情。但每次看到她一个人和他妈相处，不敢提意见，也不敢多说话的样子，就异常后悔。 可是他之前的项目，收入都很一般，上线后并没有高额分成。即使在老家，想付首付，也需要家里支持。 王烁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揉揉脸颊，再扬起嘴角。 “小晴，我来了。”看到老婆的那一刻，王烁有些哽咽。 “阿烁？”小晴愣了一下，慌忙找拖鞋，视线被肚子遮住，越着急越穿不上。 王烁赶紧过去，抬起她的腿，放在床上，又调整靠枕位置，让她靠在床头。 “老婆，我回来了。你辛苦了。” 王烁俯身抱住她，怕让她哪里不舒服，手臂只是轻轻搭在她肩膀。 “老公……” 小晴伏在王烁肩头，喜悦混杂着委屈袭上心头，泪啪嗒啪嗒掉。 “怎么了？别哭，我回来了……”王烁心疼极了，手掌慢慢抚摸她的背，安慰她。“你饿不饿？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抄手，要不要尝尝？” 满脸泪痕的人听到吃的，立刻挣脱出他的怀抱，扬起小脸，满是期待。 “要！要吃双份！” 王烁赶忙拿过保温桶，笑着点点她鼻尖：“我买了三份，你喜欢就多吃点。” “你喂我嘛。”小晴撒娇。 许久未见的小夫妻，坐在病床上你侬我侬了很长时间，从上班聊到上学，又聊到对未来的期待。 “小晴……等你生孩子前，我就辞职回来，在这边找工作。” 王烁吻了吻她的耳廓，轻声说。 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 其实老家也有游戏公司，只是从游戏设计、工资等等各方面都不如大城市。 他想做游戏，不仅是为了钱，更多是想实现“做个好游戏”的梦想。之前那些项目，他投入心血，但没得到想要的回报。 可是再仔细想想，似乎他每次找工作，也没有更看重项目方向、项目质量，反而还是以工资为衡量标准，给得多就去。 所谓的“初心”，早就变了。 这次小晴突然出事，王烁才明白，之前那些为了梦想的坚持，不过是他不想换个地方从头开始的借口。 他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告别待了多年的游戏行业，回家，陪老婆，做个好丈夫。 “可是，你不是说现在的项目很好，你觉得是所有做过游戏中潜力最好的一个吗？” 小晴从他怀里出来，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阿烁，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勇敢实现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