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婴公墓旁的铁器街,弗兰克揣着厚重的木箱,站在人群较少的空旷地方,这是一个繁华的大街,它还有另一个名字:费朗弗尼克大街,曾经是君王亨利四世的陨落之地,这位信仰新教的君王遭受了天主教徒的妒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刺杀于此。而在这条街的附近——圣婴公墓,也有不小的来历,起义军的脚步踏过这里,逐渐占据整条大街。 弗兰克本想找个安静但又明显的位置,譬如大街中心的雕像旁,这样德安娜才能更好找到他,可是现在人流却越来越多,人们在这里唱着歌谣,挥动着旗帜,一片混乱。 弗兰克微微蹙眉,“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来?”摸着凹陷的腹部,他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没吃中午饭呢! “也许我应该先去买点东西吃,毕竟这家伙,过去20分钟了,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弗兰克挤过人群,掏出钱买了一块面包,可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飞速地撞向他,速度之快,弗兰克甚至还没看清她究竟是谁,人影就离开了。 刚买的面包不小心掉落到了地上,他骂骂咧咧地捡起面包,上面已经粘满了灰尘和毛发,弗兰克有些心疼,但还是把它扔在了地上,可自从人影离开后,他就感觉手中的箱子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放了进去。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响:“将它带到指定的地点吧,记住千万不要打开箱子。” 见鬼了?!弗兰克摇了摇木箱,感觉里面确实放置有一本厚重的书。 “这太离奇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箱子。 再度挤出人群,弗兰克踏上了前往索邦学院的路。为了偷懒,他搭乘了一辆马车,马车夫是一位高高瘦瘦的男性,一双八字眉让人看上去有些优柔寡断。 “索邦学院?嚯,难得有人去这里,而且还是在现在遍地起义的情况下。”马车夫犹豫不决。 “别管那么多,去就是了。”弗兰克不耐烦地说。 “不是我不想去啊,而是——我的意思是,索邦学院可是最著名的神学院,那里治安官可算是多。万一我们被误认为起义军而后被抓住,那该怎么办,你负责?” “我……”弗兰克哑口无言,他看向箱子里的书籍,吞咽了一下口水。 “想好了吗?你真的确定要去?”马车夫再次询问。 “……去吧。” “真的吗?你看上去脸色不好。”马车夫还在犹豫。 一旁的弗兰克抱紧箱子,十分懊恼,他听说起义军已经攻下了他们之前被关着的监狱,正在向那座堡垒前进。早知道他们会攻下来,自己干嘛不多等几天,还要接手这么一分危险性的差事?得来的报酬甚至还没有偷富人家的东西多,还耽误这么长时间! “我真是个蠢货。”他骂骂咧咧地嘀咕。可他既然接受了委托,顾及脸面,还是要完完整整地做下去。 如果路上没有遇到治安官就更好了……不过——弗兰克转头一想,好像就算被治安官抓进监狱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本书对于那个小姐而言,一定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她不可能抛弃它不管,到时候,只要咬死书在自己手上,那位贵族小姐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保自己出狱,她还认识一位有权有势的主教!弗兰克在偷笑,苦尽甘来啊!自己说不定还可以趁势敲诈一笔,如果她不给足够的报酬,那就威胁她,偷光她府上所有的东西! 或者,或者……弗兰克开始了他的遐想——在帮这位小姐完成委托之后,凭借个人魅力,他说不定还可以有机会攀附起她!自己有了机会认识贵族,是不是可以就此翻身一变,从贫民进入贵族阶层?!周围人一定想不到,自己因为偷盗的本领实现了阶级跨越,从此成为人生赢家!等那时,那些曾经贬低过他的东西,都要跪拜在他的脚下。而且趁着如今混乱的时期,他还可以进一步搜刮那些贵族们急急忙忙搬走而未搬尽的财产,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弗兰克心花怒放,“放心,我担保,尽管去吧。”他自信地对马车夫说。 “那就听你的。”马车夫扬起马鞭,马车向着索邦学院前进。 …… 阴影处,黑泥正在铁器街口暗中流动,几乎看不出鼻孔的身体正趴地上狂嗅,如果它们能显现出表情,那一定是非常疑惑的表情。 “ahal?”它用古怪的语言问身旁的同伴。 (在哪儿?) “Y'''' don''''t kadishtu……”同伴失落地发出叫声,“Y'''' don''''t ahlloi h'''' ep nnnkadishtuor……” (我不知道,我感觉她的身上没有书。) 在这场怪异的巡视中,恶心的生物慢慢地在街上蠕动,它们吞噬着别人扔掉的剩饭剩菜,还有因为斗殴产生的鲜血,甚至是腐败的动物尸体——它们同时也在恶毒地寻找但凡是能成为它们信徒的人,毫无疑问,在这么庞大的人流里,它们定会找到属于它们的盛宴。 于是一个黑泥慢慢走到一块面包旁,它刚想吞噬,却发现了什么,仔细地嗅着,寻找着将其中气味剥离后的信息。 “eb.”这个黑泥发出了短而简促的声音,具有掩盖不住的惊喜。 (这里) 所有黑泥们一起发出了荒谬的窃笑,便再次潜入阴影中,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马车狂野地在街上飞驰,弗兰克仔细整理了一下衣着,心中还在畅享着今后的美妙生活,现在是下午,他靠在马车上的木质镶板,无聊地盯着手里的木箱。就在这时,他心中突然升腾起某个不可驱散的想法:里面究竟是什么书,值得一个贵族小姐要靠“偷”和“转运”的方式来获取,还是在最有名的大学里的图书馆?难道市面上就没有卖的吗? 弗兰克又甩了甩头,不行,他不能对雇主的东西产生向往感,不然今后的美好生涯就都成了幻觉,可是……他内心又有些摇晃,万一是什么藏宝图,或者是什么家族宝藏之类的,如果自己拿到的话,说不定更能大赚一笔,毕竟那个贵族小姐还不一定喜欢自己。又或者……难道是巫术?!这位小姐委托自己帮忙办事,是为了让自己当替死鬼?! 弗兰克想的冷汗直冒,这让他更加好奇这木箱中的书籍,只是看一眼究竟是什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这么想着,于是弗兰克把头伸出窗外,环顾四周,无人注意到他和这辆马车,弗兰克长吸一口气,在反复的纠结和揣摩之下,他将手触碰到木箱中的锁扣…… 只是看一眼,看一眼书的封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