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的事件一度成为了教育专家们的研究案例。经过他们的缜密分析,最后推断出蒙蒙小时候,在成长的关键期,一定遭遇过家庭动荡。所以在某一个特定环境的刺激下,小孩子会突然做出某种自我保护的行为,也可称作应激反应。 只要所处的环境改变,或者稳定下来,她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修复的。 确实如同专家所讲的那样。蒙蒙之后再没有出现过什么反常的行为。 虽然在集体的生活中依然显得力不从心。她像一个孤独的小蘑菇,在群体中安静的生长。不引人注目,也不哗众取宠。 但是,谁也没注意到小女孩一点一点的变化。除了她的妈妈,田箐。自从蒙蒙出了那些事之后,田箐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母亲。是这个小生命在这个世间的引路人,也是第一责任人。 她开始沉静下来,一本一本的阅读关于孩子成长教育的书籍。 一个孩子的成长,是从妈妈睁开眼睛那一刻开始的。 蒙蒙一点一点的开始变化着。在妈妈的引导下,她慢慢学会了整理自己的课桌。也慢慢开始学会了阅读。 令田箐惊喜的是,蒙蒙对阅读的兴趣越来越大。她是个在外部世界缺失力量的孩子,所以会在书籍中获取到新的力量,一种内在的力量。 蒙蒙给张成电话报喜后不久,这个终于想明白了的男人,勇敢的走出了出租屋。许久没见天日的人,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他很消瘦。在公园里见到蒙蒙的那一刻,仍然像往常一样的张开了双臂。可是孩子却不似从前,她显得有些迟疑,也有些敏感。最后是被妈妈拉着一起走近了爸爸的。 他给蒙蒙买了个毛毛熊玩具。听到蒙蒙的情况后,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田箐知道他在哭。 按理,他们都该对这个无辜的小女孩说一声抱歉。他们的战争,受伤的却是孩子。 张成没有停留太久就离开了。他也没有太好的状态支撑他继续逗留下去。 虽说婚姻之中,他才是犯错的一方,但其实内里,却仍对田箐怀有余恨。因为,要不是田箐长年累月的不近人情,他也不会被小勤那个贱人迷惑。再者,田箐什么都不用操心,却把孩子带成这样,无论如何,她这个母亲是失职的。 他不肯原谅。但他却厌倦了争吵。只能离开。 即便张成什么都不说,田箐也从他身上看懂了他的想法。 事已至此。他们说普通人的一生,都是在犯错中成长的。到老的时候,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几多辛苦,几多花田错。 她没有埋怨。她在成长。每天晚上,她看着她的书,蒙蒙看着蒙蒙的书,相安无事,平静和谐。 算起来,在蒙蒙默默成长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在这场家庭事故中成长许多。 蒙蒙的奶奶变得开明了许多。偶尔也会跟爷爷一起来家里探望蒙蒙。她懂得了作为一名老人的唯一作用,就是不干涉。 蒙蒙的外婆则变得开朗了许多,她不再动不动跟田箐争得面红耳赤,也没有再遇到一点小事就喋喋不休。她总是笑眯眯的,尤其在蒙蒙面前。 所有人都在心底替这个孩子捏了一把汗,所有人也在尽最大努力帮助这个孩子。 不知不觉间,蒙蒙的成绩一路稳步上升。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居然考到了全班语文第一的成绩。 此后,她的数学成绩也由过去上下不稳定的状态,稳定到了90分以上。 这一切看起来是令人欣喜的。然而还有另一面,似乎永远都无法改变了。就像一枚钢印,烙在了孩子的灵魂深处。 蒙蒙依然和别的孩子看起来不一样,依然是个胆小的孩子,依然畏惧人群,依然孤独。 当她在书店第一眼见到《悲惨世界》这本书,她就对这本书充满了好奇。在她幼小的眼里,现实世界之于她而言,诚如这本书一样,就是悲惨世界。 小小的人儿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看得废寝忘食。每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每个人却并不能感知到蒙蒙的感知。 在那颗幼小的心灵里,从此植入进了一个名字:冉.阿让。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朋友。蒙蒙在精神世界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他的人生丰富了蒙蒙的内心。 当蒙蒙11岁的时候,过去的一切都渐渐的褪了色。犹如沉入水底的石头,一切都恢复如常,又不如常。 张成成了一位打工人,中美贸易摩擦,对经济的影响十分巨大,所以,自主创业对他来说成了一种奢望。只能安心于一间公司,勤勤恳恳的工作,以图新的契机。令他欣慰的是,那两位合伙人新开的公司之后运营得并不理想。 很多当初离开张成公司的客户,也并没有再选择他们。那是张成重新去拜访这些客户后,了解到的信息。 大抵也缘于经济波动上的影响。他们的营运成本据说比张成的公司高。 然而时代在悄悄变化着,自媒体和流量时代,对传统媒体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而流量时代,讲究的不再是质量、规模和精耕细作,而是噱头,眼球经济,以及新一代年轻人这种网络原住民的思维。 所谓的道德感,规则感,并不在这个时代中占据重要位置。这个时代要的是速成、反叛和刺激。通俗易懂就是如何快速搞钱,怎样刺激畅快的花钱,以及如何牢牢占据住这个世界。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battle。 习惯了舒适区的中年人,要适应这个时代,还是需要花费不小的力气的。 田箐开始在网络上尝试写作,虽然还没有什么成绩,但对她而言,通过写作,让她开始学会用不同的眼光看待一切事务。 张成有时候也会和田箐合体一起陪蒙蒙吃一顿饭。虽然她的话不多,但他们都能感觉到蒙蒙内心的欢喜。 虽然时光已经匆匆过去。故去已经存在的裂痕,依然还是裂痕。做回朋友要比重新回到夫妻的身份更让彼此轻松。 张成和田箐都知道,这是他们提早为蒙蒙设置的一门功课。是无心的,而且是抱歉的。但,显而易见的,要让一个孩子过早的体会人与人之间的聚散离合。是残忍的。而且是有代价的。 过去他们是她的世界,一个孩童的小小的世界。他们亲手打碎了她的世界。又在她迷茫的时候,手忙脚乱的弥补。 是的,当蒙蒙进入青春期的时候,她过去曾渴求而没有获得的部分,就变成了她体内愤怒的危险因子。成为她嘴里恶劣语言的孵化基地,像子弹一样一颗颗全射向了田箐。 有一回蒙蒙大哭道: “你们都说爱我。每个人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你们爱的只有你们自己。你们只要自己过得好。谈恋爱的谈恋爱,争财产的争财产。你们考虑过自己还有一个孩子?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们太伪善了。你们不觉得可耻吗?” 一直以来,蒙蒙碰到陌生的同学,心里就发愫。她知道这是社恐的症状。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和处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