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禾知道这算是给她铺好的台阶,在心里纠结了会儿,就推门进去了。
这算是她第一次进晏池的房间。
这位二世祖少爷对自己的东西有谜一样的占有欲。房间除了清洁阿姨不会让别人进,一道菜只要别人动过一口就再也不会下筷子。长这么大,骆书禾是真头一回见有吃饭这么麻烦的人。而且为了迁就他习惯,晏家至今仍是分餐制,吃饭时,每人面前几碟小菜。
这么想着,骆书禾动作更轻。
走近了,隐约能听见里头独立卫生间传出来的水声。
骆书禾发觉人不在这,松了口气,多看了这间房间几眼。最里头是一整面定制的深色木制书柜,分门别类摆了好些东西。机器人模型,满满当当的书,骆书禾走过去,随便看了看,她挑了本书想抽出来。
一瞬间,浴室传来动静。
骆书禾立马把东西塞回了原位,像被罚站的小学生,背着一双手看他。
晏池才洗完澡,穿了套墨蓝色睡衣,头顶着块干毛巾就出来了。径直走到书桌旁,坐下。
过了得有五分钟,他终于把手里掌着的那一块毛巾扔下,打开了桌上的银白色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
全程把她当成空气。
骆书禾并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好,见他没反应,很缓慢地挪进了洗手间。
里头水雾未完全散去。
右手边的镜子隐约映出了她的模样,单薄的一道人影,丸子头,姜黄色针织衫,最顶上扣子开了两颗。骆书禾背靠着门,终于在镜子能看见清晰人脸时,她开了门,探头出去:“你这有新的睡衣吗?我想洗澡。”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是在电影节结束之后去找带队的老师拿东西,再打车回老宅,安排得明明白白。
谁知道临时出了这么多事。
晏池在低头处理文件,从骆书禾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头发半干不干,很乖顺地伏在额前,鼻梁很高,侧脸线条很有味道。许是头顶开了盏暖黄色的灯,年纪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小点,就是个刚踏出校门的大学生。
可一开口,语气依旧冷淡。
“右边衣柜。”
骆书禾走过去,果真在衣柜里翻出来好几套女式睡衣,和他身上的明显是同个品牌。
再拉开下面一层抽屉,是成套的贴身衣物,上头缀着粉色的蝴蝶结。她摸了摸,质地柔软。
骆书禾:“……”
晏池像是才想起来,回头看她一眼,不自在咳一声。
“和我没关系,都是奶奶准备的。”
骆书禾其实早就猜到,毕竟她就从来就没指望他会对她的私事上心,哦一声,收拾了两件衣物就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进去前,她特意放慢了脚步,看着他慢慢道:“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不会给你添麻烦。”
“今天的事情,我应该解释过了,是个意外。我明白,要是知道你会去,我肯定第一时间和老师请假,尽量避开。”
“也替我朋友谢谢你今晚帮忙,虽然是我主动找的你,以后应该不会了。”
一番话,说得客气又诚恳,一如他们婚后这一年以来相敬如宾的时光。
门很快被合上,晏池反倒因为这几句话烦躁起来,揉一把头发,一合面前看了半天一行字都没看进去的文书。随手捞起手旁手机,有杨锦麒发来的最新几条消息,他点开看,发现全都是今天活动现场被拍下的几张图。
最底下有句话:
“怎么回事啊你,不早说好了今天酒吧开业来捧场,转头就去参加这什么节。也不提前说一声,哥几个等你半天,不厚道啊你。”
看着更烦。
骆书禾从浴室吹干头发出来时,房间里灯已经关了,只床头留了盏昏暗的小桔灯。床上的人已经睡下,占了床边一个角,被子中间还整整齐齐摆了两只枕头,态度再明确不过。
看得骆书禾有点想笑。
索性不再矫情,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边钻进去,小声问一声:“灯要关吗?”
没人回她,应该是睡着了。
但骆书禾没有晚上睡觉开灯的习惯,灯光刺得人睡不好,伸长手,顺手给关了。被子很好闻,带着一股很清淡的松木香,有点像小时候,骆书禾以前跟着爸爸上山写生时闻见的味道。
满室黑暗,骆书禾背对着人,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际,身后床垫微响。
接着是头发被人轻轻拽了下,男人的声音在黑夜中听着更低了些。
“你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