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回府后便吃饱喝足,又打起精神好生沐浴了一番,待一切弄好后,方才一头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她头痛得几欲裂开,此时一挨着床,也顾不上身旁还有一个云舒,便急急地陷入了沉眠。
云舒仔细地替她盖好被子,拿着膏药重新给她涂抹了一遍。
睡得沉沉的赵婉也不忘捏着他的衣袍一角,以获取一丝能让她放松心神的安全感。
有新来的侍女见他行动不便,试图轻轻拉开夫人的手,被云舒一个眼刀,一声极其冷淡的“滚”给吓了回去。
余下的人自然是再不敢自作主张,皆安分地候在一旁。
中途几位嫂嫂带着小郎君小姐儿来看望赵婉,均被云舒客客气气地挡了回去。他就这么守在卧房内,一步也未离开。
然而这一觉,赵婉却是没能好好睡下去,到了夜里,她竟罕见地发起烧来。
这场高烧来势汹汹,没有丝毫铺垫,便轰然一下让她整个人都滚烫了起来。
“回家,我要回家……臭狗,你太坏了,别咬……”
“呜呜,怎么还不来接我,我好怕……”
“好黑,看不见……”
短促娇软的呓语从烧得满面通红的人儿嘴里发出,她嘴唇干涸得泛起了皮,不知梦见了什么,竟是手舞足蹈地挥动起来。
云舒坐于床边,紧紧地握着她不断秦楚汗水的手,听着她模糊不清地呢喃,心中满是愧疚。
“府医怎生还不来?张作齐呢,叫他快些!”
他将赵婉搂在怀中,皱着眉接过侍女端来的水,耐心细致地一点一点地将水喂进她的嘴里。末了,又不断用湿帕子沾了水,轻轻湿润着她泛白的唇。
“乖,没事,别怕,我在这儿守着呢,别怕,啊。”
喂完水,云舒将赵婉小心地放平了,又替她盖好被子,便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脊背,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哄着她不要害怕。
侍立在一旁的侍女们皆低着头不敢看两位主子,云小侯爷那般亲力亲为,倒显得她们很有些无所适从了。
阿秀胆子倒是大些,她频繁地探头想看看自家夫人的情况如何,却总是被那道高大的身影遮住,最后她没有法子,只得无声地跺了跺脚,干脆跑出去打听府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了。
另一厢,张作齐收到消息后,紧赶慢赶地从家中赶来,气儿还没喘匀,便被侯夫人身旁的小丫头给用力拉着往前走。
这着急忙慌的阵势吓住了张作齐,他抿着胡子,脚步划拉得飞快。
一进门,他便被云小侯爷的眼神给慑住,忙战战兢兢地上前把脉。
小侯爷目不转睛地盯视,让他一路上未消的汗水奔涌得更加汹涌了,几个暗暗地深呼吸后,才勉强忽视掉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认真地把起脉来。
“受了些风寒,又受惊过度,心神颇有些不宁,因而噩梦缠身,心绪不开。”张作齐瞅了瞅小侯爷,见他没有发怒的趋势,继续道,“我开些药,叫下人熬了喂夫人喝下去,捱过这场高热,便无事了。”
云舒认真听着,见他说完了,还看着自己,皱着眉头说道:“还看我作甚?快些开药。”
“哦,哦,我马上开。”
张作齐一边手忙脚乱地写方子,一边心道,这小侯爷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些,那眼神真跟要吃了他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夫人是得了多惊险的病呢!
亏他跑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还险些以为他们这位医护学院的核心人物出了什么大岔子。
好在无甚大事,开些对症的药喝个几顿便好,张作齐在心中念了几声佛,飞快地将药方子写好,又嘱咐跟在身边的弟子亲自去抓药熬制。
云舒这会儿知晓了赵婉没什么大问题,面上也终于和煦了些。
“多谢张府医了,还请你今夜不要走了,且在外院住下。”他看着张作齐自己也是一副虚虚弱弱之态,原本想让他守在外头的话也没说出口,只淡淡颔首道。
“行,老夫便宿在前头了,有事便使人唤我便是。”张作齐应声道。
他原来本就在外院有住宿之处的,不过是后来有了学院这令他神魂颠倒之事,嫌总督府到学院路程太远,方搬回了自己家中的。今夜要留下来观望,也并无不方便之处。
当下阿秀便指挥着一个机灵的小厮领着张府医去了,她送走府医,转过身子欲往卧房走时,却被阿谢她们推着走了。
“侯爷不让咱们候在里头!走走走,夫人自有侯爷照顾着,还是别惹着他了。”
“对对对,适才侯爷看云喜那眼神,可吓死我了!现在我这心都还扑通扑通跳呢!”
“哼,那狐媚子似的妖精,我早便看出来她心术不正,妄想一步登天。可美得她呢,不过仗着父母是云府的老人罢了,她有甚么本事,敢在咱们夫人面前就耍小心思!”
几个赵婉身边的侍女一面走,一面小声叽叽喳喳地讨论那云喜的事儿。
她们这些人,除了早被奸细渗透了的阿青,哪个不是十分感念自家侯夫人的好的?这云喜不过刚被调过来,便想着旁的歪念头了,哼,看她们如何对付她!
云喜捏着帕子坠在不远处,刚丢了个大脸,转眼又被这群不长眼的家伙扔在后头,她心中极其不甘,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原本她父母老早便筹划好了将来等云四郎君的夫人过了府,又一起在临州长住下来,便将她调排到那夫人的身边做大侍女,待时机成熟了,被云舒看上,做个妾室,生个儿子,便是极好的了。
云喜打长大些起,便被父母如此教育着,她早将自己视为了候府四郎的妾室,平日里看其他家生子与外头买来的仆婢,皆是高高昂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可云老侯爷去得如此快,一眨眼云家便阖府去了元京,紧接着,云舒便袭了侯爷的爵,又娶了位元京贵女,连身边的侍女位置,也没能留给她一个!
这些时日,云喜心中可谓是如百爪挠心般难受,她嫉恨地盯着侯夫人身边的几位侍女,每日里想着的都是该如何取代她们其中的一位。
好在无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