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有了,病人在哪儿?
一个月来,除了一些之前便在这开药的病患,只杜老太太一家登过门。
眼看其他三人忙里忙外,张罗重新开业之事,卢灵均将杜袅袅唤到一旁,“杜娘子,师叔虽担任过金紫医官,但他隐居多年,声名远不及我师父,即便你将他请来,医馆也不会因此恢复生意。”
“我知道啊。”杜袅袅想当然道,“曾大夫有他自己的事要忙,寻常病症也不劳烦他老人家出马,有程姐姐和黄大夫就行。至于客源……”
她学着曾大夫的样子,皱眉睨着卢灵均,“卢大夫都要回去杀羊了,就不用过问这么多了。”
卢灵均:……
这才不到一个时辰,他就从妙医堂的主事变成了无关人员。
带着微妙的心情回到卢家,仆从伺候他沐浴更衣,父母叔伯兄嫂还是之前那副各自为营的样子,让他无比厌烦。浑浑噩噩应付过去,待入夜枯坐房中,他陡然想起,叫来小厮吩咐:“明日给我拉两头羊来。”
小厮:“……啊?公子想吃羊肉了?”
卢灵均:“我亲手宰杀。”
小厮:“……是。”
公子怎么想的,咱也不清楚,咱也不敢问啊。
思索片刻。
卢灵均:“还是拉三只吧,我怕两只不够。”
小厮毕恭毕敬:“是。”
公子在外是受了多少苦啊,能一口气吃下这么多头羊。
顿了顿,卢灵均又道:“明日,你去妙医堂对面的茶坊里守着,看到什么随时来报。”
小厮满头问号,却也躬身应下,“是。”
春和景明,草长莺飞。
清晨下过阵雨后,汴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快被和煦春光照的干爽清透,一道彩虹挂在天际。
妙医堂门口放着张长条桌,旁边支着块牌子,上书“义诊”两个大字。
程招娣端坐桌后,面前摆放坐堂问诊的物件一应俱全。桌面上也支着块牌子,详细载明她擅长医治的病症,并着重标注“诊断概不收费”。
“什么,让这大夫给俺号脉,不收银钱?”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大爷,拄着拐棍从旁驻足,费力地抬起佝偻的身躯,试图搞清楚牌子上写的什么。
“是的,大爷。我们这位大夫宅心仁厚,从今日起,一连七日出诊,分文不收。”春樱在旁笑呵呵地解释。她亲和力极佳,老爷子听了,颤巍巍地往桌前一坐,“老朽这段时日,腿脚越发不利索了,两眼昏昏,麻烦大夫给看看。”
有免费的问诊不看,这不是傻吗?
旁边的街坊邻居一见,很快传开了。
“听说了吗?妙医堂有大夫义诊,一文不收。”
“有这事儿?他们不是要关门了吗。”
“就他们前段时间出那事,还有人敢上门看病?”
“咱娘这些日子嗑疾不见好,不如去那看看,反正不收银子。要是大夫说的不对症,大不了走人便是。”
这一传十、十传百,程招娣桌前排的队伍,渐渐的由一两人,变成了五六人,再到十几人的长龙。
春樱在旁维持秩序,见到有老人、抱着孩童的,都上去递把椅子,送上茶水。
卢府。
卢灵均自房中倏地站起身,“你说什么?义诊?”
小厮禀报道:“是的公子,说白了就是看病不用花钱。”
卢灵均眉头微皱,又问:“有人上门?”
小厮:“开始鲜有人问津,后来有个老爷子去了,慢慢的,人就多起来了。现在队伍排的可长了。”
这招果真奏效。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杜袅袅那个鬼机灵出的主意。
“可是这样一来,即便有病患上门,也收不来诊金,医馆如何开的下去。”卢灵均在房中来回踱步,不得其解。
小厮心道,这题我会啊。
“回公子,问诊是不收费,但是买药要花钱。”
“什么?”卢灵均不解。
小厮进一步解释:“程大夫那看病,不用掏钱,但是看出了病,得治,买药在黄大夫那,得自个儿掏银子。”
这样听起来似乎公平合理。
“那病患们愿意花钱去买药?”卢灵均问,他就不信事情能那么顺利。
小厮道:“有的也不愿意,程大夫便让他们去别家药铺或是医馆看看,总归是自愿的。也有病人懒得跑远了,便拿着方子去黄大夫那抓药。”
如此说来,这事儿竟然成了?
卢灵均终是坐不住了,“我去看看。”
他匆匆忙忙到了妙医堂门口,果然排队的不在少数,但比之医馆出事前的火爆程度,还差的很远。
在队伍中瞥见熟悉的人影,他走过去,“春樱,你怎么在这?”
春樱抬头,笑着道:“卢大夫,是杜娘子让我来的,她是我的东家。我能还上药钱,还多亏了她呢。妙医堂有恩于我,我来帮忙是应该的。”
她说完便又忙着去添茶倒水,陪排队的病患们聊天。
程招娣刚接诊完一个,不经意瞥到一旁的卢灵均,诧异道:“卢师兄,你来是……羊救活了?”
卢灵均:……
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事儿。
“没有。”他闷闷丢下一句,转头四望,“怎么没见师叔。”
“师父他和杜妹妹正在阁楼忙着做……试、实验呢。”程招娣展颜一笑,“等他们成功了,就能救更多的病人。”
卢灵均:做食盐?什么鬼东西。
程招娣见他愣在这,“师兄,你要是无事就请自便吧,我接着忙了。哦对了,最好不要去打扰师父他们,师父他脾气很暴躁,要是关键时刻被人打扰,会很生气的。”
正准备去阁楼看看的卢灵均顿住脚步,仿若自然道:“我找老黄。”
黄大夫此时也有点忙不过来,昨日他采购药材时,心想这上门的病患必不会太多,因此药材准备的也少。今日一早,确实没什么人登门,可此时却有些供不应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