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点东西。
下一瞬,他后知后觉琢磨出来,上峰这是在嫌他话多呢。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应该学会适时的闭嘴。于是他专注眼前美食,时不时地抬头往杜袅袅那边瞄一眼。
落魄千金啊,看起来挺寒酸的,连套像样的头面都没有,每次戴的耳坠簪子都一样。
*
“你要是没钱,就把这只手留下来抵债!”
裕丰酒楼两条街之隔的长乐赌坊,昏黄的油灯下,赵平贵被人押着胳膊按在桌台上,脸贴着骰子,周围站了一圈赌坊的打手和看热闹的赌客。
“我、我还钱,你们放开我,我这就回去筹钱。”赵平贵大喊,脸色煞白,吓得不轻。
坐在赌桌前的是赌坊老板,络腮胡子戴着幞头,看起来阴险狠戾,他把玩着手上尖刀,不急不缓地掀起眼皮,看赵平贵就如看砧板上的一块肉,“三日之内,还清五十两银子,少一毫,胳膊、就保不住了。”
他手中闪亮的尖刀贴着赵平贵细皮嫩肉的脸敲了两下,“噌”的一声,没入桌面的木板里,离赵平贵的脸仅差之毫厘。
赵平贵瞪大双眼,差点没吓得尿裤子。
从长乐坊被人扔出来,赵平贵跌跌撞撞地爬起,心脏突突地跳,魂不守舍地往前走,又惧又怕。
要是胡三有没把那十贯钱拿回去就好了,他还能拿着多赌几把,说不定就回本了!
也不知道胡三有是吃错了什么药,不想着把杜袅袅抓回去,竟来找他要钱。他人都卖了,要的哪门子的钱。
他越想越不忿。
家底儿都被他输的精光,上哪儿能筹到五十两银子。
那可是五十两啊!
愁的眉头紧锁的赵平贵浑然不知自己走到了哪条街上,只觉一阵灯光辉煌,酒菜的香味飘出来,勾起他肚里的馋虫,他才猛然想起,在赌坊赌了大半日,水米未进。
他咽着口水,巴望着往酒楼里瞧,此时囊中羞涩,没办法进去品尝玉盘珍馐,只能直勾勾盯着饭桌上的菜品犯馋。
瞧着瞧着,他望见那饭桌旁的小娘子怎么那么眼熟,这不是……袅袅吗?
数日不见,她看上去气色极好,姿容较往日尤盛三分,欣然笑着,身上藕粉色的新衣衬的她像春日桃花,明媚亮眼。
他不知不觉走近,瞄到她发髻上的翡翠银簪,圆润白皙的耳垂上坠着珍珠耳环,这珍珠瞧着珠圆玉润,像是南海产的上品。
就这两样首饰当了,也能值不少银子。
赵平贵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他摆出惋惜自责的模样,走到那桌前,嚎哭深情道:“袅袅,我可算见到你了。”
此时,酒楼大堂只剩两三桌客人,他猛然上前演这一出,周围人俱是一愣。
赵平贵要的就是这番效果,谎话张嘴就来,“那日,胡三有拆散我们霸占于你,他早就看上了你,硬要把你抢走,说是要救你就得拿十贯钱去赎人。出事之后,我心急如焚,几天几夜没合眼,到处奔走想办法,好不容易筹到钱,却被那胡三有带人打成重伤,躺在家里半个月都下不来床,钱也被抢走了。我……现在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劈头盖脸说了一通,杜袅袅抬眸看他,兄台你谁啊?
身体猛地一个激灵,快于她的脑子做出反应,她这才想起,原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渣男——赵平贵。
看他身材还算挺拔伟岸,国字脸,浓眉大眼,也难怪原主一见倾心,但这人脚步虚浮,黑眼圈,脸色发白,一看就是作息颠倒,还透着股钻营猥琐的气质。
杜袅袅前世见的男人多了,来这后又遇见像陶玠这样郎艳独绝的人物,再看赵平贵,只觉得稀松平常,甚至有点惹人生厌。
她眼神飞快地变化,将他方才这番话品了品,回过神来道:“你是说,全是胡三有那个恶霸害了我?”
赵平贵见她搭腔,演的更是卖力,五官乱飞地控诉,“他不仅害了你,还害了我啊!袅袅,我对你一片真情,日月可昭。”
“你、你瞎说,分明是你把我姐姐卖给了他!”杜柒柒在旁听着,早气的浑身发抖,伸手就要去抓盲杖,杜袅袅一把摁住,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她倒要看看,赵平贵此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姓赵的也没让她失望,当即顿足,气愤道:“那胡三有是这么说的?岂有此理,分明是他强抢在先,诓骗在后。我怎么可能做出此等荒唐之事,我跟袅袅情真意切,对她好还来不及。全是那胡三有,他穷凶极恶一手遮天,你们切勿听他胡言乱语。”
杜袅袅捏着手绢,擦了擦发红的眼眶,楚楚可怜道:“原来竟是他骗我。我就说,我就说,我们的山盟海誓,怎么能是假的。那个莽汉,他……他欺辱我。呜呜……”
赵平贵见她果然似以往那般好哄,咸猪手熟稔地想拂上她肩头,被杜袅袅不着痕迹地躲过。
“好袅袅,你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那个胡三有,他不得好死!改明儿我替你教训他。”
杜袅袅翘着兰花指,以袖掩面假意抽泣,“那莽汉身强体壮,你如何是他的对手。”
赵平贵胸有成竹道:“我有几个道上的朋友,身手矫健。只是,请他们出手,得拿银子才行。三日之内,你若是能筹来五十两银子,我定能请他们出山,教训胡三有,替你我报仇!”
“五十两银子?”杜袅袅小脸一惊。
哦,原来在这等着呢。
她柳叶眉蹙起,为难道:“可我没那么多钱。”
赵平贵温言细语安慰道:“没关系,你有多少出多少,余下的我来想办法。大不了,我把宅子卖了,也要替袅袅出这口恶气!”
“不,那宅子是你祖上传下来的,怎么能说卖就卖。”杜袅袅左思右想,“不然,不然……我想想办法。”
“袅袅……”杜老太太看她那明显又被忽悠的模样,急的连连摇头站起身来。
杜袅袅:“祖母,赵郎已经为我的事被打了一顿,还要卖掉祖传的宅子替我报仇,这事我怎么也不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