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龙山寨年久闲置的院落,空阔的屋子里,靠窗的位置是一排长长的土炕,两支商队人手各据一隅,互相看对方都觉得别扭。
胡三有老远望着屋子一角徐尧那兰花指掐腰娘们唧唧的样儿,不由撇了撇嘴。
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啥,但看起来,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徐尧说的投入,没注意另一端射过来异样的目光。
叨叨着,身旁之人却半晌没有搭腔。于是他——
“大人,你说对吧?”
陶玠神色冷淡,“此地危险重重,怎可让她冒险。”
“大人也知道危险重重,那为何要乔装潜入山寨。这万一有个闪失……”
他正说着,对上陶玠肃然的视线,自动噤了声。
陶玠:“滑龙山寨临近的滑县、汤平县和宁州都曾多次遣人来招安,不是连山门都没进,就是被戏耍一番,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眉心轻蹙,语带思量,“山寨的大当家蔺崇,曾带军征战沙场屡立战功,后因遭人构陷惨遭流放,落得家破人亡,他对朝廷心怀芥蒂,必须想办法打通此中关结,才能成功招安。”
“朝廷派你我担此重任,此事不容有失。我必须亲自见到蔺崇,说服他重回朝堂。”
徐尧暗骂自己粗心大意,明明搜集来的资料他和大人都看了,怎么他就没想到这些。“那眼下我们进了山寨,大人准备下一步如何行事?”
问及此,陶玠温文尔雅的外表下忽而沾了点狐狸般的狡黠,清淡的黑眸闪过精光,“既然打不过,我们就加入他们。”
以为上峰会布置缜密作战计划正洗耳恭听的徐尧:啥?加入?
大人这是准备当一把山匪?
*
杜袅袅哪里想到,她自以为公事公办的谈话,在她这副娇软身体的演绎下,成了春心萌动小鹿乱撞,加上徐尧嘴里一编排,还真像那么回事。更没想到任务还没开始,先遭了人嫌弃。
风评被害的杜袅袅此时正在屋内忙活。她们这间屋子比另一间小上许多,阴暗简陋,屋内也是一张宽大的炕,铺着发黄糟乱的棉絮,厅内搁着几张做工粗糙的桌椅,上面结满了蜘蛛网。
杜袅袅将脏乱的环境打扫一番,服侍杜老太太吃下随身携带的药丸。
收拾妥当,总算有个干净点可以坐卧的地方。一家三口围在一起。
杜柒柒:“姐姐,你是故意跟着那个声音好听的公子上山来的?”
杜袅袅笑了笑,“柒柒真聪明。那位公子姓陶,叫陶玠,是朝廷命官。”
杜老太太忙问道:“你认识他?”
“只在酒楼见过几面,他像是有公务在身,和另一位叫徐尧的官员微服至此。之前赵平贵状告我和柒柒,知县本欲徇私枉法,是他指导知县改判。他算是咱们家的恩人。此番我瞧他想带人混进滑龙寨,就胡编了几句替他隐藏身份。”
“他们想做什么?”杜柒柒好奇道。
杜袅袅也不瞒她,缓缓吐出几个字,“招安滑龙寨。”
招安……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祖母,上山的路上,您可是有话要说?”杜袅袅适时提起这茬,看老太太的神色,似乎认识陶玠。
杜老太太轻咳几声,柔和的目光凝视两个孙女,像是看到了许久以前,“之前我还不敢确定,听你说他姓名,那便是了。容颜绝世,年少成名,弱冠之年便入朝为官,除了他,这大颂朝也没有别人了。”
杜袅袅:“陶玠,他是什么来头?”
“他是忠勇候府陶家的嫡长子,他祖父是大颂初年的名将,功勋卓著,父亲曾任定远大将军,后为守国战死疆场,他外祖父是观文殿大学士,当世有名的大儒,声名远播,学子遍布朝堂,母亲是簪缨世家周家的嫡女,姨母……是当今圣人。”
杜袅袅:“……合着官家是他姨父。”
果然是投的一手好胎!
信息量有点大,她理了理,恍然想起,“祖母您说的陶家、周家,可是周陶卢赵四大世家?”
她在系统查看过世界背景,倒是有点印象。
“陶家和周家联姻。”强强联合啊,背景恐怖如斯,难怪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后代。
杜老太太:“正是。”
“那祖母可知陶玠他现任何职?”
杜老太太追忆的声音带了几分沉重,“我只知你父亲在世时,跟陶家的关系非常微妙,那时陶玠还小,后来被贬官,到了滑县,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位陶大人出身名门,想必官职也不低。”杜柒柒从旁道。
杜老太太忽而直起凝视,“袅袅,你该不会是想……你、你对这位陶大人……”
看老太太那个神色,杜袅袅就知道她想岔了。不过有原主的前车之鉴,想岔也很正常。
“祖母,您想到哪儿去了。陶大人与我身份悬殊,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我不过是想着报恩,而且我们此去京城无依无靠,倘若此番能顺水推舟,助陶大人一臂之力,日后若碰到难处,说道起来也能有个倚靠。”
“也是这个理儿。”杜老太太闻言,放下心来。
杜柒柒听得分明,“那人既然是我们杜家的恩人,理应知恩图报,姐姐有什么计划,需要柒柒做些什么?”
“不必。”杜袅袅轻轻抓住妹妹的手,“柒柒只管照顾好祖母,旁的事我会处理好。”
聊着聊着天色渐黑,看守的山匪送来晚食,分到杜袅袅这屋是几张烙饼,一道五味蒸面筋,一道野鸭肉,一道素三羹。
阶下囚的伙食竟然不错,有肉有菜,烙饼是新鲜烤的,又酥又香,面筋柔软可口,鸭肉做的极有特色,滋味醇厚,杜柒柒就着吃下一整张饼,再喝下一碗羹汤,肚子撑的圆鼓鼓。
杜袅袅分外诧异,“这山寨倒是不曾苛待阶下囚。”
“兴许这些年他们截下不少值钱的宝贝,日子过得优渥。”杜柒柒猜想。
这还真不是,若是山寨二当家的听见了,都得道一声委屈。若非大当家的交代他“不可怠慢”,他才不会把兄弟们的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