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又是一阵推脱,但推不掉,只得打开药箱拿出两瓶药,“这是特制的止血药,很是管用,你们拿着。”
江止没推脱,道了谢就拿过来。
白大夫哎了一声,道了声保重便走。他本想劝一劝这两个后生,找份安稳事做,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多说反而不妙。
白大夫走了没一会,管家来请二人吃饭。
管家引路,走了百余米,便见左师爷候在一间屋子外,见到二人立马迎上来。
“二位贵人这边请!”左师爷满脸堆笑。
段义早就坐在桌前,待江止入席,左师爷忙来倒酒,刘文立马抬起将要倾斜的酒瓶,“师爷客气,公子和我身上都带着伤,不能饮酒,不如喝茶代替吧?”
左师爷当然不敢硬劝,只能说好,转身拿出段县令藏起来的大红袍开始泡茶,那豪放的放茶量,看得段县令眼皮直跳。
啊,这个左木头!这个败家玩意啊!段义心中狂呼,放在桌下的拳头死死捏着。
“哈,还不知两位怎么受的伤?路上遇到了什么变故?”段县令决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江止虚弱地咳了一声,看了眼刘文,刘文会意,道:“段大人有所不知,我和公子从京城前往蜀州游学,乘上一个叫于七两的老板的船,但是半路遭到一个以陈望为首的盗贼团伙的袭击,船只被焚烧沉没,船上的人也死伤殆尽,我和公子运气好,逃了出来。”
“嘶——”段义倒吸一口凉气,面色难看。这是发生在他治下的事情?这事还得了!陈望!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刘文又道,“不知段县令可听过什么王漕主?”
段义吞了吞口水,左师爷觉得嘴里的肉不香了。
王漕主,他们当然知道。
江止看二人脸色,笑问,“怎么?这位王漕主难不成手眼通天,比圣上还要有权势!”
“不不不!”段义连连罢手,背后出了一身汗,他要是敢答一个是,这脑袋就别要了,“小小漕主,怎配和圣上相提并论!不过……”
“不过什么?”江止夹了一筷子肉。
段义笑容有些别扭,话头一扯,“您应该知道漕运的重要性,毫不夸张的说,漕运是齐国的经济、军事命脉。为了牢牢把控漕运,齐高祖设立十二漕督监管天下漕运,各个漕督又将所辖区域划分,分给各个漕主。”
江止不是白痴,这些简单的事情他当然晓得。
“各个漕主势力不均衡,有大有小,而且时常有争夺地盘的事发生。”
“漕督不管?”漕主是漕督设立的,手下人掐架他不管管?江止觉得这很可笑。
“最开始是管的。”段义往嘴里夹花生米,“但漕督又不是不死不灭,上一任漕督死了或调走了,新漕督上位,旧漕主还在原地呢!新漕督当然想扶持忠心于自己的漕主,于是便会暗中扶持新漕主,削弱、吞并旧漕主。”
段义说起这些事,连连摇头,“还有些漕主连成一片直接架空了漕督的,哈,漕督还得给一群漕主低声下气,真他娘丢脸,还有些漕督看热闹不嫌事大,啥也不管,任由手下人打来打去,他只负责收钱!亦或者两边都扶持,维持平衡,便于掌控!”
江止懂了,这里面水不是一般深,“那这个王漕主?”
段县令放下筷子,把椅子拉近挨着江止,压低了声音:“这个王漕主就是能把漕督架空的狠角色!”
左师爷补充,“王漕主真名王昆,在严浒严漕督手下做事,严漕督手下一共五个漕主,全是王昆的人!两年前严漕督新官上任,王昆还好声好气地伺候着,但最近一年似乎傍上什么大人物,气焰猛涨,竟敢当众不给严漕督面子!”
“那陈望?”江止心里有了底,这王昆就相当于割据势力,背后有人撑着,这人大概是朝廷里的,官职估计不低,再大一点,那就是王党。
“陈望是王昆的女婿,王昆手下的金牌打手,手段狠辣,一天到晚违法乱纪,罔顾法律!杀一百次都不够的!”左师爷对这些刁民恶民深恶痛绝。
江止沉思片刻,又问,“那两位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张余年的人?”
“张余年!一样的货色!”左师爷嗤之以鼻,“他是李漕主的左膀右臂,经常帮着干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哦,你们还不知道李漕主吧?李漕主是梁漕督的亲信,这些狗官乱匪一天到晚勾结在一块,尽干些丧尽天良的勾当!”
左师爷气得拍桌,段义连忙按住他,一脸哭相:“哎呦喂!您可嘴下积德吧!万一这话传到梁漕主耳朵里咱们可就死定了!”
左师爷更气了,指着段义鼻子开骂:“段义你个缺德玩意就知道偷懒敷衍!但凡你上进一点当上府君,弹劾一个漕主漕督还不是小事情!”
段义不说话了,只是喝酒。哎,他就不该当官!这乌烟瘴气的官场,这官官相护的规则,这官匪勾结的龌龊地方!这以下犯上的师爷!
段县令今年第一百七十九次想辞官!
江止默然,梁漕督的女儿是悦妃娘娘,悦妃娘娘给陛下诞下龙子,也就是当今的六皇子,虽说六皇子如今年纪尚小势力不大,但好歹也是皇子,将来至少是个亲王,区区县令,怎么敢管梁漕督的事?
左师爷骂完,又唉声叹气,连喝三杯酒。
段义苦笑,“让公子看笑话了。”若不是知道兵部尚书是纯臣、皇党,左师爷也不敢这么骂。
这种事情解决不了,朝堂自古以来便是这样,天王老子也没有办法。
段义干咳一声,“如果是陈望冲撞了公子,但公子拿不出证据,可能也不好办……”
若是一般人,管他有没有证据,凭江止的身份都能讨个公道,但王昆是个宠女儿的,脸皮又厚,拿不出证据,他是不会放女婿陈望出来的。
如果陈望已经死了呢?这笔账又该怎么讨?江止神色不变,“多谢段县令提醒。”
段义摆手,端起一杯酒敬江止和刘文,“这里面的水不知有多深,我是不敢涉足了,只能当个闲散县令,左师爷骂的对,我就是个不上进的,让二位见笑了。”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刘文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