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安心不在焉道:“我曾在洛阳薛表兄家见过他。听闻,他是中书令家的郎君。”
“中书令?”白君南豁然贯通:“哦,是陆兄家的小郎君。”
待回到马车旁,白禾安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对白君南道:“陆家郎君伤得严重,您得把马车让出来给他暂时栖身。”
因白君昭带走大部分人与车马,现下他们只剩两辆马车。白禾安的马车即便没有病倒的茉儿,白君南也不会让一个男子坐自己女儿的车,便答应了,道:“当然!我们得尽快赶到附近的庄子,让他静养才是。”
白君南难得靠谱,白禾安倍感安慰,安排众人有序收拾好,即刻启程。
…………
陆子商睡了漫长的一觉。
梦境中,似乎有炒豆般香甜可口的味道飘散,耳边传来咕噜咕噜的温馨声响。
他仿佛置身于听松阁内,与父亲陆天青对弈。
陆天青的声音传来:“虽说柳相于你,有提携之情,但如今……柳相越发得势,越发嚣张跋扈!前日,他与柳大娘入宫,竟不行礼,对宫人更是随意打骂,全然不将圣上放在眼中。凡此种种,他们柳氏迟早要出事。皆时,阿耶怕你被连累。子商,何不趁早与之割席……”
陆子商无奈:“阿耶!您也说了,柳相对子商有知遇之恩。难道您要子商做忘恩负义之徒,为保仕途,便与恩人断义断绝?”
“为父只是不希望你愚忠。”陆天青循循善诱,接着道:“还记得去年,晏合被贬之事吗?晏合何尝不是柳相提拔的?可晏合的下场是什么?那柳相本就是个道貌岸然之辈!而且……阿耶多说无益,只希望子商你,做事多加防备。”
陆天青口中的“晏合”,因不顺柳相之意,没有将家中美姬奉上,便遭到柳相排挤。柳相一派随便寻了个由头,便让圣上下旨,将晏合贬至千里之外。
此事陆子商有所耳闻。只是他政务繁忙,并未亲自落实,不知全貌,心底感念柳相栽培之意,对于流言,并未全然相信。
这次,陆子商奉命,与孙立宣一同办案,要捉拿杀害朝廷重臣兵部尚书的刺客。
半道上,陆子商接到柳相密令,说刺客有党羽,共两名,现已查明躲藏之地,命速去捉拿,就地斩杀。
陆子商认为,就地斩杀不符合大唐律,为谨慎行事不惹祸上身,他不愿贸然行事。思来想去,他瞒着好友,独自一人前往柳相所提供的藏匿地点。
他埋伏在茅舍附近,无意间听到舍内两名刺客争吵不休,拔刀相向。
陆子商本以为二人因分赃不均起争端,可听到谈话才得知缘由——似乎是幕后之人故意设圈套,分配不均,惹二人自相残杀,。
这么浅显明了的圈套,二人果然是利欲熏心,如此轻易就入了套。
陆子商自认为运筹帷幄,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待二人分出胜负时,再一举拿下。
总之,活口留一个便可。
只是他大意轻敌,没想到他自己才是被捕的螳螂!
原来迟迟不见陆子商前来,埋伏着的另一伙人按耐不住,直接攻入两名刺客打斗的茅舍,打算杀人灭口。
那时,陆子商才恍然大悟。好在他乔装打扮来的,见状便趁乱冲入,救出其中一名刺客。只是仓皇逃离途中,不慎被那刺客逃脱。
之后,陆子商隐瞒此事,次日与孙立宣汇合。二人最终在洛阳捉拿到逃走的那名刺客。
为了带回刺客活口,陆子商与孙立宣兵分两路。
他负责诱开幕后之人,孙立宣则一路隐瞒,带着刺客侥幸逃脱。
幕后指使者恼羞成怒,一路派人追杀,才有了陆子商与白禾安巧遇一幕。
如今,父亲的话犹在耳边。
陆子商猛然惊醒,摸了摸腰间,金扭不在,慌乱挺身,扯动伤口,疼得“嘶”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