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上最后一点布料被这头野兽的獠牙撕碎之前,明乔的刀贯穿了它的肚子。
鲜血溅了她一脸,恶兽张着血盆大口,竖瞳满是不可置信。
仿佛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女子。
全场一片寂静,随后爆发一阵欢呼。
“娘的,我就说跟着王子压没错吧”
“你小子赚大发了,今晚要请我们喝酒阿“
“一个女子竟然能杀死一头恶兽,真是奇事“
“那可是扎西王子的女奴,扎西王子什么手段,大家还不清楚吗?“
涉及到不该说的,众人打了个哈哈将这事揭过去。
这时有人往台上扔金豆子起哄,众人疯了一般爬在地上抢金子。
待反应过来之后,明乔的脑中忽然轰的一声炸起惊雷。
她慢慢转过头,看见扎西戏谑的笑,绷着的那根弦,此刻忽地断了。
今时今日过后,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明乔。
所有三纲五常,礼义廉耻全部在心中崩塌了,在这个吃人的角斗场,对手不死,自己就要死。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即使跪在别人脚边摇尾乞怜,也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报复。
明乔对自己说,一定要活下去。
男人扬起下巴,抬手擦去她耳边的血,轻笑道。
“对啊,我就是喜欢逼着你杀人,你知不知道你崩溃的样子,真是让我心生怜爱”。
他愉悦的语气,让明乔感到一阵恶心,面前的那张脸忽然扭曲变形。
明乔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腥臭的兽血顺着脸颊滴落,扎西用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耳垂。
不知不觉中,她的脑袋逐渐变得昏昏沉沉,所有人的脸都开始扭曲变形,直到汇聚成一团黑气。
黑气凝固成了一个人形,那人个子高挑,身形挺拔,唯独看不清脸。
突然明乔听到有人唤她,一声比一声急切。
在明乔醒来之前,梦中人朝她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臂弯。
戴着恶鬼面具的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虽然他脸上的恶鬼面具挡住了表情,但明乔还是能感觉到他想说什么。
“小姐!小姐!”
明乔揉着太阳穴坐起身。
许凌川担忧地看着她说,“我见小姐睡在这里,怕小姐受了风寒,预备教云裳拿身毯子过来,却看见小姐紧皱眉头,恐是受噩梦侵扰,这才叫醒您”。
明乔用手肘撑着脑袋,“我无事,只是睡得久了一些,你且先下去吧”。
许凌川应声退下,明乔叫住他。
“且慢,我还有事问你“。
几缕被汗浸湿的发丝垂在耳边,明乔懒懒地倚在窗台下的软榻上,举手投足像极了一只猫。
才睡醒不久,她的唇还是红润的。
“来到良栖庭可还适应?“
许凌川顿了下,才回道:“回小姐,奴才很适应“。
听了他的回答,明乔轻笑。
许凌川忐忑万分,生怕自己答错了被小姐赶走。
“处理了吗?“
明乔眼都没抬,许凌川立刻心领神会,说道,“他的尸身已经被野狗吃得渣都不剩了”。
她没有立刻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书房的钥匙可有好好保管?”
听起来是问他事情做得怎么样,其实是为了问他书读的怎么样。
如果明乔是个男人,那她一定会是最会驭下的主君,她总能将关系保持得不远不近。
近到许凌川觉得惶恐,自卑。
远到他只敢在心里祈求明乔能多看他一眼。
她不做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事,但就是能让人有匍匐在她脚边祈求怜爱的冲动。
比罂粟还让人上瘾。
“回小姐,奴才不敢称大,但今年秋闱,奴才有信心夺得解元”。
明乔满意地笑了,“谦卑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但你不能真的没有志气”。
“奴籍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心中已有了考量,若你真的中了状元,也是喜事,届时你可以为自己求一个愿望“。
“当真?“
明乔抬起眼,“我何时说过假话?”
末了,她又补句,“当真”。
许凌川强压下内心的喜悦,默默在心中记下。
“阿乔,原来你在这儿”,明月的喜悦根本遮掩不住,提起裙摆从走廊那头过来。
不过即使她快步如飞,发饰也没有大幅度的晃动。
睡久了,明乔有些懵,她还没见过长姐这么高兴。
“长姐因为何事如此兴奋?”
明月递给她一封帖子。
“诺,你的朋友下帖来请你去逛灯会,已经备了马车在门口预备接你呢”。
帖子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赵云笙。
要不是纸不够大,她恐怕要将自己的名字写满整封帖子。
都说字如其人,这豪迈的字体倒是和赵云笙的性子如出一辙。
“可是长姐,这是我们的第一年灯会“
“灯会年年有,长姐年年都可以陪你去,可这是第一次你朋友邀请你,你可不能拒绝“。
明月摸摸她的头,温柔道,“好了,你就去吧,明年长姐陪你去”
明乔捏住明月的手指,“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目送明乔上了赵家的马车,明月才转身回府。
“云荷,快去让人给檐角上也挂上灯笼,虽是小节,可也不能太寒碜”。
不消一刻,府中各个角落都充斥着黄色暖光,唯有一处仍旧暗着。
“娘,您说我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眼么?”
明薇一边挑拣着首饰,一边指挥碧螺两姐妹去取衣裳。
支开了旁人,黎姨娘深吸一口□□,俯下身子颁正明薇的脑袋,让她看着铜镜中那张妩媚又不失天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