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呢?”
方景熙叼着酒杯,玩世不恭地笑。
沈棋连忙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拨开赵云笙的刀,赔笑道,“姑奶奶别生气,他就是狗脾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方景熙冷哼出声,偏头背向明乔。
他探头看了看她们的画舫,“该怎么赔我们就怎么赔,不过我看这船你们定是坐不成了”
“不如这样,你们和我们同游如何?到时候我们再把你们送回去不就得了?至于船家的损失,我让阿南赔给他就是了”
沈棋招手唤来了阿南,阿南从袖筒里摸出一两银子丢给船家。
明乔和沈知棠对视一眼,拉开了闹着要剁人的赵云笙。
别看沈棋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其实他最会做人。
沈知棠拉着明乔坐下,附耳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浑身八百个心眼子”。
明乔撇了眼沈棋,他拍手叫来清妓弹唱,琵琶女半遮面,大珠小珠落玉盘,歌声又重新响起。
她用余光去看方景熙,少年一杯接一杯喝酒。
他今日,似乎对她很有敌意。
方景熙是侯府独子,侯爷夫人相敬如宾,他父亲从不纳妾,后宅安宁,他自是没什么烦恼。
那便唯有□□能让他神伤,再加上他对她有敌意,而长姐又与她十分肖像。
想是又被长姐婉拒了。
明乔再次抬眼,盯住方景熙。
她不想长姐和太子有牵扯,也不想其他人有。
长姐是天下第一顶顶好的人,他们都配不上。
“爷,这是新进的扬州瘦马,一到货奴就马不停蹄给您带来了”。
方景熙闻言直起身子,明乔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沈棋揉揉眼,方才是他看错了么?明乔看方景熙的眼神简直是想杀了他。
扬州瘦马不是个避讳的词,上京的世家圈子里,有一半的公子哥在外面都养着瘦马。
因此沈棋他们倒也不避开明乔,挥手让“媒人“将瘦马带了上来。
瘦马们低垂着眼,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赵云笙已然睡着,明乔摇着团扇轻轻为她扇风。
“被卖到上京城的瘦马,多是色艺俱佳,相比其他人的浮萍命,她们的命已经算很好了”。
沈知棠叹了口气。
她们都明白,背后没有家族支撑的美貌就会被当作货物,她们也不过是因为生到了好人家。
若无家族,她们的下场不会比瘦马好多少。
一位瘦马不小心弹错了音,便遭到妈妈的掌掴,脸颊上一个硕大的五指印。
她低声抽泣,抱着琵琶不知所措。
明乔不经意间扫了她一眼,立刻呆愣住了。
这瘦马生得雪肤玉肌,没眉眼间竟然和她有些相像。
不,这个念头一出就被她自己否定,不是像她,是像她母亲,白洛月。
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她简直同母亲的画像一模一样。
“爷,这小蹄子蠢顿如猪,我这就好好教训她“,徐妈妈挤出一个笑,捉住瘦马的腕子就拽着往后走。
“慢着!“
徐妈妈正想寻找声音的来源,沈棋抖抖肩示意不是自己。
“放开她”。
徐妈妈终于弄清了声音的主人,正是她面前坐着的女子。
女子生得很美,气质带着疏离清冷,虽认不得她是哪家的小姐,但见她能和方小侯爷平起平坐,徐妈妈不觉放开了抓着瘦马的手。
“上前来”。
方景熙冷哼一声,说道,“难不成你也有那龙阳之好?你一个女子要瘦马做什么?”
沈棋也惊呼道,“天爷,你是磨镜党呐?”
明乔没理,只细细观察这瘦马的脸。
像,实在太像了,普天之下,恐怕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像的。
这瘦马也很会来事,扑到明乔脚边哭喊,“小姐救命,小女子自并州逃难来,实在饿得不行就卖了自己,只想混口饭吃,不想妈妈对我非打即骂”。
徐妈妈上手拧她,“小蹄子,老娘供你吃供你穿还有错了?”
“徐妈妈!”
方景熙重呵一声,徐妈妈识趣地退下。
是个给根稻草就使劲往上爬的主儿,明乔一眼就将她看得透彻。
柳月儿本想着抓住了救命稻草,哭诉自己身世不幸,想着勾起这个世家小姐的同情心。
不料明乔话锋一转。
“救你?凭什么?”
“月儿,好久不见”。
崔景换上了在宫中常穿的平服,他身形挺拔,端的是得意少年郎。
明月捏紧帕子,心脏像被揪了一下。
她福了一福,“殿下”
她还是如此疏离,崔景眼眸微沉,随即挤出一个笑。
“好巧,我还记得我们上次同游灯会还是在三年前,月儿,你还记得吗。”
明月低眉不语。
二人之间出现一阵难堪的沉默。
行人执着各色的灯笼路过,崔景将一只小兔子灯递到明月面前。
“这是你最喜欢的小兔子灯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总缠着我给你做”。
所以崔景每年灯会都会亲手为明月做一只小兔灯。
“这是今年的小兔灯”。
他一个东宫太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会主动找她求和。
换做旁人,早和好八百次了。
可她答应过明乔,不会再和太子有任何牵扯。
“殿下,前尘往事,早已是过眼烟云,臣女早就不记得了,还望殿下也忘却往事。”
不要相信他,明乔在那夜告诉过她,家族若是扯上皇权,只会消亡得更快。
她顿了顿,“人,还是活在当下的好”。
“就这么绝情吗?”
崔景扯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