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狂风焦急地横冲直撞,远处雷声作响,一道闪电劈下,骤然照亮那暗处。
“快些回罢,这个月份天气就是如此阴晴不定“。
方景熙钻进马车,在马儿扬蹄的前一刻,挑开帘子的一角。
明乔的神色似乎带点悲戚,她有时会这样放空,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风把黑云吹过来,也吹起她耳边散落的一缕发丝。
方景熙放下帘子,思绪有些混乱,他甩甩头,试图将那些混乱的情绪甩开,接着他催促车夫快点。
城欲摧,却只是天色变暗,并没有下雨的迹象。
许凌川掀开轿帘,一只手伸出来,搭在他的小臂上。
指如削葱,肤如凝脂。
尽管狂风大作,他却觉得不冷,反而心里燃起一簇火苗,愈演愈烈。。
那只手很快离开他的小臂 。明乔将碎发拢在耳后,露出修长的脖颈,她抬头望天,这天不是什么好迹象。
也许会有大事发生,不过,她倒是期待会有什么事发生。
从不向父亲请安的她,今日竟破天荒拐去了父亲的院子。
从明乔一进门,明旭便阴沉着脸,黎兰在旁站着,执一团扇,明薇站得远些,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
一个男子跪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抖,她再一转身,发觉许嬷嬷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姐”,许嬷嬷看到明乔,挣扎了几下,被按得更加紧。
明旭扬手将一只草娃娃扔到明乔脚下。
“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明乔捡起娃娃,娃娃由稻草束成,因着气候潮湿,已经有些发霉,娃娃身上扎着数不清的银针。
看似扎的毫无章法,实则针针都对着人体的要害处。
娃娃的额心,有一张字条用银针扎着,上面写着-明月二字。
明薇揪着衣角,装的楚楚可怜,“二姐姐,纵使你嫉妒大姐姐,也不能用这样的手段啊,如此恶毒的巫蛊之术,针针扎在要害处,你果真想要大姐姐死么?"
还没怎么样呢,她便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指责。
“乔姐儿,你快给老爷解释解释啊",黎兰摇着团扇,嘴上为明乔着急,手下的动作却暴露了她的内心,愉悦无比。
这母女两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一只茶盏擦着明乔的额头飞了过来,在她身边摔成碎片。
“孽女,你竟如此心术不正,连自己的亲生姐妹都容不下么?"
明旭气得满脸通红,脖间青筋暴起,黎兰撇他一眼,看样子是真的动怒了,手下的团扇便摇得更加愉悦。
血腥从额边上流落,明乔用手指蘸了一点,指尖在眼中晕开一片鲜红。
她不卑不亢道,“父亲,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
明旭暴呵,“东西是从你屋子里搜出来的,你还不认?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他攥拳,“真是家门不幸,生了你这么个孽障,早知道就不该接你回来,合该让你在庄子里待到死,省的让你再回来害人"。
明乔一抖,慢慢抬起头,“我害谁了?"
"你“,不知怎的,对上她的目光,明旭内心竟有些退缩,迟迟不敢说出后半句话。
他踢了跪在他脚下的男子一脚。“你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男子结结巴巴,“回,回,回老爷,游园的时候,二小姐给我钱,让小人将大小姐引到船上,等到二小姐落水,便割开拴着船的绳子。"
他无意间看到明乔,她平静的目光让他心虚,不敢再说下去。
黎兰皱起眉,这一个个的是怎么了,看到明乔不会说话了?
她面无表情,“继续说啊,我还让你干什么了"。
明薇给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这才继续说道,“二小姐您让小人,让小人待您落水之后,将大小姐也推入湖中”。
他始终不敢抬起头,“您让小人做了巫蛊娃娃,还许诺小人,事成之后,给小人百两银子"。
明旭仿佛有了底气一般,大声斥责明乔。“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说,你故意落水是不是为了吸引太子殿下的注意?"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爱慕殿下早已传的满城风雨!"
明薇用袖子遮住下半张脸,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偷笑。
“奔为妾娉为妻,你可知你的所作所为是在丢我国公府的脸面?"
黎兰温声劝慰,“乔姐儿年纪小,也许是不懂得这些”。
“薇儿与你几乎同龄,却也懂得这些,你为何不懂?"
“难不成当真是,有……"。
有娘生,没娘教,明乔淡漠的神色终于有了丝起伏。
“不仅如此,还残害手足,甚至用了巫蛊之术诅咒你的长姐,孽女,还不跪下认错"。
明乔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跪”。
“反了你了,拿家法来"
黎兰又开始为她求情,“家法是否罚的太重了,乔姐儿无论怎样,你给老爷认个错,别再轴了"。
“放开我,你就是太宠她,才将她掼成如此无法无天的性子,以致做下这种错事,今日我定要让这孽女受到惩罚"。
宠?什么叫宠?
克扣用度是宠,让她吃不饱穿不暖是宠,让她在冰天雪地里浣衣是宠,陷害她杀祖母是宠。
杀她母亲,也是宠。
许嬷嬷挣脱捂着她嘴的手,“老爷,小姐没有行巫蛊之术,是姨娘,是她带着人闯进良栖庭"
“小姐的床铺是奴婢今早才翻新了的,您一问便知,奴婢亲手翻新,尚且没有发现什么巫蛊娃娃,可姨娘一翻,便翻出来了"。
明薇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替主子辩白,怎么我娘一翻便翻出来了,定是你家主子下了咒之后忘记收回去,这才被发现"。
“我家小姐自去了学堂,方才才踏进府,她怎会有时间下咒,
您就别在这里信口胡诌了"
明薇一时语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