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学问,忌讳功利吗?
娜塔莉不知道。
她只想尽可能多地、尽可能快地学习知识,再将这些知识最优化利用。
她不像学长学姐那样,可以借助虚空终端获得大部分通识,她只能一句话一句话地读,一页纸一页纸的理解,一本书一本书的总结。
越快掌握,就能越早帮上忙。
她白天在办公室读,晚上回宿舍继续读。
自学的力量是有限的,她便找来相关学院的课表、公开课、讲座规划,听听兼具学识与经验的学者们如何理解。
在艾尔海森的要求下,她抄了份全新的日程表给他。
这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原以为书记官并不会关心下属的私人生活。但随即又想到,应该是为了他自己能够更好地展开工作。便释然了。
整个十月几乎都在忙碌中度过。
期间书记官出了几次小差,加起来有个七八天,整个办公室都只有娜塔莉一人顶着。
像八月末那样外勤回来桌子堆满的情况再也没发生过。
某次娜塔莉照常去听课。课程结束后,她在教室多待了会儿,向□□请教问题。外面的骚动越发明显,她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
匆匆结束话题,谢过讲师跑出去,果然是学姐。她被一群学生围了起来,正在和人激烈地争辩。
几个不知道什么学院的室内派学生认出她是畜牧专业的,便以此嘲笑起她来,说自己高贵她低贱,隐隐有贬低整个生论派的意思。只是言辞越发污秽,几人交替着,堵得学姐说不出话来。围观的人群纷纷侧目。
娜塔莉向外围学生打听到了前因后果,又凑过去静静听了一阵,忽然冷笑一声,分开人群走到学姐身前,将他们的视线隔开。
“娜娜……”学姐声音颤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这是你搬来的救兵吗,你个比你还小的养猪女?”有人出言不逊,其他人纷纷接话。
娜塔莉脸上没有表情,眼睛紧盯着几人的动作。
她忽然出手,从不离身的小包抡向为首者的太阳穴。那小包是她手缝的,外翻造型,边缘叠包了层鳄鱼皮,十分坚硬。
只挨了一下子,领头的便觉得头晕了一瞬,进而一阵疼痛钻心,四周传来惊呼。他挂彩了。
还没来得及发泄愤怒,膝窝便是一疼,腰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趴跪。
他的视线还是模糊的,血好像糊住了他的眼睛。
应是他的跟班为他出气了,那个臭养猪的没再碰他。他怒吼一声,同时四周又是一阵惊呼。扑通几声,他的跟班们全躺下了。
领头的觉得十分没面子,他怒骂她,但刚出声,腹部剧痛。又挨了一脚。这下连跪姿也无法维持,只能像跟班一样毫无形象地躺着。
他模糊地想,同样都是学院鞋,为什么这臭养猪的踹人这么疼。
外人或许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学姐知道,娜娜用的都是他们平常应付发狂雄猪的招式,专挑最疼的地方下手。学姐觉得好笑,但她不想破坏气氛,极力忍住了。
娜塔莉的脸色依然很冷,声音却十分柔和:“现在能冷静下来好好听人说话了吗。”
几人都在哎哎叫唤,没人回她。
又是一脚。
“能能能!!!”领头的忙不迭应声。
“风纪官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来得也太巧了。娜塔莉心里埋怨。她刚想辩几句,好久没怼人了。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堵得走廊水泄不通的人群迅速散去。
“学姐快走。”娜塔莉拉着一旁还在发呆的人撒腿就跑。
“站住!打架斗殴者全都不许离场!”
早知道不耍帅了!
“学姐先走,跑快点!”
“那你呢?”
“我有三寸不烂之舌,别担心。”
学姐又被她逗笑了:“行,我一会去风纪办领人。”
这几天书记官不在,娜塔莉来回接送文件,还得留心打听他要的线索,又忙又乱,本来就心烦。想瞌睡有人送枕头,想发泄有人送沙包,哪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血液冷却下来,她才后知后觉,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懊悔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查办的风纪官却不懂她心里的算盘,只当她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念在她一个小姑娘,面对几个比他大好几岁的男学生,本就势弱,又属于正当防卫,便提前放她走了。留下其他几人打算好好教育一番。
结果等在外面接她的不是学姐,是出差刚回来的书记官大人。
“我都听说了。不知道你还会拳脚功夫。”
两人沿着走廊靠窗的那侧,一起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艾尔海森先开启了话题。
“只是养猪女上不得台面的三脚猫功夫罢了,不值一提。”娜塔莉抠着包带,无所谓道。
“还生气呢。那几个人被你打得现在都直不起腰来。我过来时撞见风纪办的人急匆匆往健康之家的方向去了。”
娜塔莉忽然觉得委屈。他会责备她吗?会觉得她给他丢脸了吗?该不会开除她吧。那便提前承认错误吧。
“我已经知道错了。”
艾尔海森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以她的性格,他还以为她会向她大肆吐槽那几个人不耐打。
但他没有表明心声,只是顺着她的意思问:“怎么说?”
“我不该在学术的殿堂做出这种莽夫的行为。应该有更文雅更体面的解决方式。”
女孩头低低的,声音也低低的。艾尔海森侧头看她时,她的头发又是凌乱的。应是刚才打人时弄的。刘海也乱翘着,每一根都不服气。
他忽然捉住她,停下脚步,拨弄她的头发,帮她重新打理妥帖。不止娜塔莉呆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有如此举动。
但既然已经做了,没必要过多纠结。他表述起自己的观点:“当对方不打算以谈判解决时,使用武力也无可厚非。过程固然重要,但保证结果如愿才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