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再也挽不住学姐的胳膊，又害怕可能遇到的危险，捏着学姐的袖口不敢放手。
学姐察觉了她的动作，随意地问：“怎么了？”
娜塔莉太擅长隐藏负面情绪了，她腼腆地笑笑，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小声说：“感觉有点热。”
“你啊。”学姐嗔笑，另一只手轻推她的额头。
她感觉到学姐想拉她的手，不着痕迹地避开，解释道：“我手心出汗了，会把学姐的手弄脏的，还是捏着衣角比较好。”
学姐不再勉强，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娜塔莉暗自松了口气。
周末另有安排，暂且不提，下周起，说什么也不能再霸占学姐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你是个天生不讨喜的人，为人一定要小心，至少不能让亲近的人看到那些令人厌恶的骨头。
众所周知，各教令官和教令员本质上虽然都是学者，但毕竟是拿工资的上班族，实行双休制。真正以做研究为主业的一众学者学生，是没有名义上的休息日的。
像娜塔莉这样读书期间有兼职工作的，周末更是比工作日还忙。
周六一大早，在室友还在酣睡时，娜塔莉已经收拾妥当，出发前往养殖园。
她的研究方向主要和蕈猪幼崽有关，没有幼崽出生的月份，除了偶尔到养殖园和实验室帮两位小前辈的忙，基本是闲着的。而且，出于各种原因，她没有刚入学时那么渴学了。相比之下，找一份兼职是最好的选择。
她确实喜欢幼崽不错，但娜塔丽也知道，幼崽不可能凭空出现，养殖园内任何一环都对它们的出身有影响。而忙前忙后撑起整个养殖园的学长功劳最大。
和禅那园一样，养殖园也派有佣兵负责安保工作。蕈猪虽然没有隔壁奇珍异兽贵重，但毕竟是小组的心血，又是活物，现在更是和三人接下来的研究经费紧密相连，学长不敢托大，贸然将饮食等交给不具备专业知识的佣兵帮忙。
只有当两个学妹来时，他才能稍微缓口气。
这天娜塔丽叩开学长临时住所的门时，学长也才刚起床。见到娜塔莉，好心情地和她道早。
之前托娜塔莉定的那批货，预计今天送达，他今天准备约女朋友逛街吃饭，晚点到商铺看看货。
现在是十一月的末尾，他们小组的蕈猪虽然已经全部完成□□，但好多蕈猪还比较急躁，需要重点关注。
不过娜塔莉在这方面可以说十分有天赋了。经她的手味过的动物——不拘是否为蕈猪品种，都很听她的，也喜欢和她亲近。听娜塔莉说起自己很小时候猫嫌狗弃的经历，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这样一位受欢迎的女孩，此时静静地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认真在小本子上记录着。
学长认得这个本子，是他和女朋友一起为小学妹准备的，作为第一篇论文成功发表的礼物。
他知道，像这样的随身记娜塔莉有很多。这是她笔记系统里除了问题册、学习笔记外的最后一部分，是最重要也是使用最频繁的一部分。
忘性好确实会少很多烦恼，但忘性太好，这边刚说完，那边转头就忘，很容易耽误事的。她这样时时刻刻拿小本子记着，其实挺不错。
学长偶然看过一次这位小学妹的随手记，除了文字以外，还画了他看不太懂的抽象符号——他的女友就能看懂，每次他想问，都被女友眼神制止。
大概是女孩子的秘密吧。他这安慰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哪里都好的可爱学妹，其实只是单纯的画技堪忧，而他的女友，也只是为了保全学妹的面子，才一再制止。
这位被蒙在鼓里不自知的学长，看娜塔莉已经记完，又自己在心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了，才说：“我要走了，你在这里一切小心……”
娜塔莉抢过话头：“‘力气活找佣兵帮忙，实在拿不准主意了就去信给你’，我都已经背住了。学长你赶快去吧，别让学姐等急了。也不知道你这婆婆妈妈的性格，学姐怎么受得了的。”
她这番略带埋汰的话非但没让他沮丧，反而自豪地一掐腰：“你学姐就喜欢我这样！”
说完，背起包走了。
娜塔莉目送他走远，拍了两下手给自己鼓气，往更衣室走去。
别看她整天面上带笑，其实是个外热内冷的。
学长学姐愿意让佣兵帮着做些体力活，娜塔莉却是不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人。
她一定要亲自盯着把所有事都做好。而每个单栏的饲料零食，一定要亲手送进清洗过的食槽，才肯放心。
这大概也是蕈猪们亲近她的原因吧。
并不是说娜塔莉总是傻乎乎地出力，她最会哄着人家心甘情愿地帮自己忙了，只是很难将信任交托出去。
别人信任她，可以。她能保证约束自己不做出害人的事来。但要她信任别人，难！
没个两三个月的了解、调查与试探，她绝不轻信。
能让娜塔莉真正挂心的事情很少，除了自己的生命和学业，大概艾尔海森也在她的牵挂列表里。只是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出于职业操守对上司挂心。
毕竟，如果当初教令院内部没有哪位大人看中她，她大概会回到兰巴德老板那里寻一份差事。
那样诚然可以，熟悉的老板，熟悉的工作环境，可观的薪水，但一定不如现在方便，也不如现在的工作有难度有挑战性。
至少从这个角度出发，她是该好好感谢书记官艾尔海森。
但如果只是公事公办，她为什么会惧于面对对方疑似因她而变差的情绪呢。
娜塔莉躺在为实现半放养而圈出的草坪上，上半身藏在屋舍的阴影中。蕈猪们，尤其是半大不小的那些，紧紧偎着她。
她呆呆地望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风掠过蕈猪的脊背，将蕈菌复杂但好闻的气息送到她的鼻子底下。
躺了有一阵子了，陆续有团雀松鼠这种小动物靠过来，大胆地停在她身上。
娜塔莉动也不动，更助长了那些小家伙的胆量，它们抖抖羽毛，理理尾巴，各自团起来，渐渐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