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桌面,正和小朋友们交谈。就算他们在问重复的问题,她也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回答。
浪费口舌。
不过,对待工作从一的认真态度值得肯定。
等他转回身,友人才继续道:“可惜的是,这颗新星只闪耀了一年就隐匿了。那之后也出来过几次,时间不固定,并且只有夜场,除了今天我都没碰上过。”
“是吗。”他可是几乎天天见到呢。
“你的评价只有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吗?”
“毕竟我不像你一样,大白天有闲工夫泡吧喝酒。”
“你——!!”
剑拔弩张——单方面——的气氛被两碟冒着热气的菜肴打断,食物的香气称得上有些强势了。
“抱歉打扰两位,这位先生预定的餐食好了。”为了不影响侍应生上菜,调酒师站在艾尔海森另一侧,俯身放下两杯不停炸开气泡的饮料,“这两杯算我请的。看在佳肴的份上,先生不要和同伴吵架哦。”
她说话时虽然面对金发的客人,却离艾尔海森的耳朵很近。他有九成的把握这是在叮嘱他。
在他看来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但既然娜塔莉都这么说了,艾尔海森愿意给她这个面子。
因此,在友人满口答应时,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也应下了。
调酒师没有什么表示,起身时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
心跳好像抢了一拍。异样的感觉平息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判断那是不是错觉。
调酒师又回到孩子们中间了,这张桌子能清楚地听到那边的谈话。小朋友们总是有很多好奇,兴趣也转移得很快。至少在这点上,娜塔莉和他们是一致的。
艾尔海森难以自控地分神听着那边的动静,没再和友人呛声。
没有他噎人的评价,友人兴致勃勃地讲着自己对未来项目的规划,谈这次准备贯彻的美学追求,好不爽快。
孩子们走了又来,调酒师出单不断。直到二人结账离去,她也没再来搭话。
下个工作日两人见面时,具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娜塔莉已经完成了自我排解吗?
但当她告假早退时,艾尔海森便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周一,在教令院门口偶遇,她挽着一个他没见过的女学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二,在家门口偶遇,她在听一个刚下班的女佣兵谈论以前的雇佣经历。
周三,同去化城郭办差,一日往返。晚间在圣树的最下层遇见,新来的接待希忒在和她吐槽最近遇到的奇葩学生。
周四,在大巴扎目睹她忽悠一个卖手工艺品的女学生去她宿舍看好东西的全过程。
周五,在集体宿舍外的楼影中拦下刚和女同学告别的她。
女孩脸上的笑意在看到他后迅速褪去,转为他最不想见到的怯惧。
她瞥了眼离去的同学,小跑进同一片阴影中,和艾尔海森面对面,间距近到足以耳语。
“大人?刚才那位同学……有问题吗?”
“没有。”他早就习惯助理异常跳跃的思维方式,并不受其影响,“只是提醒你,与其每天换同行人,不如稳定下来,安全性更高。”
娜塔莉拥有一半的蒙德血统,瞳色却很深,尤其在阴影中,几乎和西米的一样黑。
模仿她那天的动作,艾尔海森温暖的手掌落在娜塔莉头顶,隔着发丝拂过耳畔,停在靠近后脑勺的位置。
适当的肢体接触有助于人类缓解情绪。这是他此番动作的目的。
其实最近频繁和人接触交谈,娜塔莉已经没那么害怕了。还觉得上周的自己有过度矫情的嫌疑。
但她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程度。今天之前她都以为书记官的口头安慰已经是特殊待遇了。
一个想法被她捉住,极快地编成计划。
娜塔莉知道自己注意力集中在大脑时,面上的表情无法控制地冷下来,所以她迈出一步,微微低头抵住眼前的肩膀,任由发丝垂落,遮住眉眼。
艾尔海森下意识后退,未果。他原本就离墙很近,稍微动作就直接倚在墙上了。
“之前不是说没有危险吗?”省去主语,模糊上下级关系,这是第一步。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悬在她的肩上,约是未想好该落在何处。
“听说前一阵有人大量接触罐装知识,被带走时满口胡言,已经神志不清了。好可怕。”从打听来的真实事件出发,将情绪落到实处,这是第二步。
那只手最终落在她的后心处。这几乎是个半拥抱的姿势,娜塔莉额头轻蹭,确保发丝挡住他的视线。如果这时被看到面无表情,就前功尽弃了。
“教令院或许是安全的,但集体宿舍已经很偏了,再往外就是村落和农田,路上人少灯稀,真被不法分子盯上的话,会连目击证人也没有吧。”合理预测,像戴上调好焦距的望远镜那样,将对方的视野聚焦在目标区域,这是第三步。
“我会尽可能地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不必过于担心。”
只是这种程度的承诺吗。太宽泛了吧。
娜塔莉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补充的意思,突觉无趣,又担心多说多错,当即转身离去。
小心保持着不被看到面色的角度。
就算她真的还害怕,也不可能一辈草木皆兵,在恐惧中度过余生。
更何况她的惧意已被冲淡许多。
所以,周一下午在办公室上完小课后,两人像开始时那样,去吃娜塔莉推荐的晚餐。
出了餐馆,娜塔莉看书记官等在门口,没有做别的意思,便问道:“您还有事情要办吗?”
艾尔海森摇摇头:“送你回去。”
原来那天的承诺不是随便说说吗。他竟是说一不二的类型?
娜塔莉消化了几秒。
艾尔海森静静地注视她。并不催促。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娜塔莉在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坚定的意思。
好吧。如果这是您的坚持。
她小幅度地吸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