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性命,甚至还不一定能维持住三五年,实在是有点划不来。
她池柒从来不是医者,也没什么仁心。
江湖之上,渡己才能救人。
走了几步,裙摆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想来河边石头草根不少,挂住裙摆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池柒回身,准备将自己的裙摆解放出来,却见一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死死地揪住了裙摆,在一片洁白上留下了一个黑红相间的狰狞手印。
被缠上了,怎么办?
这算不算天意?
*
一盆盆清澈的热水进屋,湿润了毛巾擦在肆时久的身上,然后又变成一盆盆冰冷的血水被送了出去。
肆时久身上沾染的鲜血太多,池柒来来回回跑了十几次,才终于勉强把他身上的血迹全部擦干净。
昏黄的油灯下,少年惨白的脸庞也稍微染了点暖色。他锋利的眉眼俊秀异常,鼻梁高挺,搭上生得恰到好处的五官轮廓,看起来英俊又潇洒。
只是那一双薄唇苍白似雪,几缕湿漉漉的发丝紧紧粘在额前,为他平添了几分脆弱。
一开始,池柒也被他浑身都是血鲜血和虚弱的脉象给唬了个彻底,以为他受了怎样重的伤,谁知这细细查验一番下来,能夺走他性命的竟然只有身上那股阴寒之气。
想来是肆时久坠崖时动用了内力自护心脉,因而从那样高的悬崖摔下,他的内脏才能完好无损,身上多的也不过皮肉伤,稍微断了几根骨头。
最重的也就是胸前那道贯穿伤,不过所幸没有穿透心脏,虽然失血过多,但好在性命无忧,对比起来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替肆时久细细包扎好伤口,池柒从药柜里翻出珍藏多年都没舍得用的珍贵药草,又加了一些调整气血的补药,用瓦罐盛了开始煎煮。
肆时久身体被阴寒之气侵染得太过虚弱,可是那补药池柒也不敢加太多。只能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地压制寒气,再慢慢调整他的身体。
有点后悔,这要是把人扔在那边,或许醒了还能自己走,至少能给她省下不少草药。
“哇——哇——”
凄厉的乌鸦叫声戳破夜幕,穿透墙壁灌入池柒耳中。她闻声出了伙房门,向着夜空抬起手臂,稍微翘起一根手指。
一只漆黑的乌鸦蜷起双爪,轻轻抓在池柒手指上落定。池柒解了乌鸦脚上绑着的翠绿竹筒,从中倒出一张小小的纸条来。
轻展开来,小楷所撰“目标”二字映入眼帘,上附姓名地址,时间为今夜子时。
放飞了乌鸦,池柒回眸看了一眼正在炉火上咕咕冒泡的汤药,随后捏着纸条来到灶旁,拨开草灰将其烧了个干净。
时辰还早,不如煎好药再走吧。
也不知这家伙何日才能苏醒,小小年纪就病入膏肓,人生的大好时光也没法享受,想想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嗯,还是得救一下。
*
夜深,狭街口,细雨蒙蒙。
喝得醉醺醺的二人勾肩搭背举着酒壶,磕磕绊绊走在路边,四条腿摇摇晃晃,没有一个人能走出直线。
风渐渐有些大了,雨也是。
昏暗的灯光下,纤长的身影着一身素净黑衣,长发及腰,面上戴一个纯白的恶鬼面具,手持一折扇。
看见二人越走越近,那人手中折扇唰地一声展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醉醺醺的二人停住了脚步,努力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影:“阁下是、是谁?为什么要站在、在路中间,挡住我二人的去路?”
“杀神榜,代号寒霜。”
清冷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冰冷气质,她吐字清晰无比,好似利刃,一字一句扎进二人心底:“赵折、王峒,死于今日子时。”
“什么?你是杀神榜的杀手?你是寒霜?”赵折浑身一抖,腿一软跌倒在地,“你是那个杀神榜第一?”
“不!不可能!你是假的吧!寒霜这等身份,怎么会屈尊跑过来杀我们这种人?你你你是谁?为什么找我们?杀我们做什么?”
王峒吓得双腿都在发抖,但好在没坐在地上,他壮着胆子附和道:“就是就是!左右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别装神弄鬼!”
“不信?”
寒霜砰地一下合了折扇,冷道:“叛出江湖、勾结朝廷、设计谋害同胞,一桩桩一件件,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此话一出,王峒再也支持不住,哆哆嗦嗦一屁股跌坐在赵折身旁。一股温热的水液沾湿了他的裤子,散发出一股浓重的尿骚味。
“追杀令已经下来了,虽然不知道这么低级的追杀令是怎么分到我手上的。”
折扇再次展开横在身前,昏暗的灯光下,寒霜所戴的恶鬼面具好像正在散发着阵阵邪气,有那么一瞬间,阴间的恶鬼似乎真的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所以,遗言。”寒霜笑着,恶鬼面具上扬的嘴角还挂着血,“虽然说了也没用。”
二人哆哆嗦嗦对视一眼,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他们同时从地上翻身站起,一人一边扭头就跑。
愚蠢。
寒霜一甩折扇,两根淬了剧毒的钢针顺势从扇面上弹射而出,迅疾而精准地洞穿了二人的心脏。
如果逃跑有用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死人了。
实力的差距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任凭地动山摇,稳的依旧稳,塌的总会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