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精神,忍着腿疼起身,一步步走过去。
来的人并不是她曾以为的那个人,而是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岁的男子,长相周正。
桑曦光弯腰颔首,拿出实打实的歉意:“对不起,我撞了您的车。”
男人半天没说话,走到车门旁细细查看,对着那里拍了好几张照片。
煎熬的等待中,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长。
终于他收回手机,似乎是才记起有她这么一个人,迈步走过来,单手插兜垂下眼。
桑曦光顿时更害怕了,但还是平静地直视回去,毕竟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这车不是我的。”他语气严肃无波,“我们老板还在公司,过二十分钟结束工作,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去那里详谈。”
迟钝了两秒,桑曦光忽地反应过来,随后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麻烦您了。”
五分钟后,等桑曦光晕乎乎地跟着司机走进浦竣投资大厦,才有了“自己撞了小三大表哥的车而她赔不起更惨的是这个大表哥就是她未来老板”的实感。
此时大厅内灯火通明,偶有两三个正装男女走出,身姿挺拔但依然难掩加班带来的疲惫。
接客沙发区,桑曦光搅着手指,头发柔软垂落入怀,完全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心态面对。
时间分秒不差地向前走,终于身边有了异乎寻常的响动。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桑曦光猛地抬头看过去。
通厅昏芒下,男人阔步而来,视线明明朝着这个方向,却好像根本没把任何人扫入眼中。
虽然桑曦光这会儿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眼睛却还有点灵气在扑腾,随着男人脚步走近,他的脸被一点一点放大。
那是一张谁见过都不会轻易忘记的脸。
皮骨俱佳,棱角皆明。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属于“令子译”这个名字。
司机已然起身,快步走到男人身边低头汇报,他垂眼静听,在某个节点,突然抬眼看过来。
与桑曦光那全然装不下悉数复杂情绪的眼神撞到一起。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静止流动,被封印了片刻。
脑中涌来无数种情绪,本来就没有精力去分清,恰好在此刻都被荡平。
明晃晃地能感受到心脏跳动,却听不到,好像湖面平静无澜,实则暗潮涌动下一秒便要揭天而起。
眼睫轻轻地扑扇了一下,视线离开,她低头扶眼,却没有聚焦。
从来他都是令添。
敢情他才是令添。
此时此刻,什么都未来得及发生,但已经有不同的路清清楚楚摆在桑曦光面前。
要么,该怎么办怎么办,安安分分在他手底下上班还款,那她桑曦光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赚钱机器,在令添的世界里路过而已。
又或者是,车子她要赔,嫂子更要做,趁着这层关系把令添哄到手,让顾嘉树和那个小三知道她桑曦光不是能随便欺负的孤儿弃子。
北苑福利院那个寒冷无情的地方,若是待过,便不会有人愿意再涉足相似的境遇。
顾嘉树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从前是,以后也会是。
而她呢?
从前随心所欲只是因为向来把握不起任何,以后不会了。
只是三秒钟,也许更短,桑曦光眼里的情绪浮掠万千,最终停留在恰到好处的娇媚和失措。
她羞俏地歪头,让长发恰恰柔顺在肩边,深吸口气起身,杏眼弯成月牙、一步更比一步动人地朝令添走去。
见状,司机言铭眉心一跳。
女孩海军领的针织衣布料软净,衬得人纯似骄阳,裙摆下两条腿又细又直,走过来时,仿佛她整个人都在轻轻拂动,莫名挠人。
不过几秒,她停在面前,含着怯意抬眸,灵动俏皮,又带着刚刚好的那么一点慌张,红唇稍抿:“不好意思啊令总,我不小心把您的车子撞了。”
令添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桑曦光笑容不变:“如果您愿意走私人赔偿途径的话,我这边完全可以的。”
面前的人神色寡淡。
桑曦光表情稍微凝滞:“您看?”
话毕,他依然一副等闲不能近的模样。
桑曦光感觉心在以百万个加速度往下沉。
完蛋了,这个男人油盐不进。
就在她准备换个矫揉造作的姿态时,令添突然挑眉看过来,眼角扬起了那么一点谁都看不见的角度。
“我认识你。”
桑曦光欢天喜地马上要打滚。
救命!他不是瞎!
这么好看一张脸蛋谁能忘记呢?
停顿片刻,男人的冷声漫不经意地淹没大厅内外,不带情绪。
“你是令子译的影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