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跌到闭门休店的咖啡小店棚顶,超载的钢制支架发出牙酸的吱嘎声,轰然倒塌,所幸蓝白的油布为你们做了缓冲,不至于一头撞向邻街,变成新鲜的西红柿酱。
路明非摔在地上打了个滚,没站稳就被你拉起,继续往前跑,穿越斑马道,在行人‘现在的年轻人啊’意味的目光中,拐进一旁的小巷。
一进入巷口,便感受到阴郁的凉意。逼仄的巷壁朝视觉四面挤压,蜿蜒在两排高楼的中间,把阳光碎成零碎的线条。
巷内静悄悄,阴影积聚在墙隈,沉默地吮吸着巷口的笛鸣和人声,沿墙的排水口下潺流隐隐。
在小巷中左拐右拐,你的黑发在路明非眼前晃来晃去,带着某种奇特、明快的节奏,裙摆梦一般飞向他的膝盖。
一切都如此空幻,没有重量,步履,呼吸,甚至布料间的摩擦,以至于路明非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他觉得自己似乎掉入了光怪陆离的兔子洞,枝头的柴郡猫逐渐透明、消失,唯剩一抹微笑像丝带飘荡在半空。
路明非觉得自己被分裂成两半,一半被虚渺的气氛安抚沉寂,似乎从此昏睡过去,一般则在说不清道不明地鼓噪,“还要...呼...多久...”
“也许十分钟?”,你的声音随着跑动雀跃,“大概五分钟?”
“......”
路明非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他发现了,比起夺命逃跑,你更像在无目的的玩耍,并且乐在其中。真的不要紧吗?M2拘束器不要面子的吗!他已经不止一次捕捉到一闪而过的人影,有时落在身后,有时隐在两侧拐角,鬣狗般悄无声息地包围过来。
“快啦,快啦。”
你随意地安抚他,挨着墙根七拐八拐了一会儿,找到一辆无主的奔驰大G。
你虚点车门,铁皮内精密组件被无形的命令拨动,不容抗拒地运作、挪移。
啪嗒。
车锁开了。
你叫路明非坐上驾驶座,“踩油门。”
路明非额头布了层虚汗,剧烈运动后的眩晕使他没细想你话语中的意思,一脚到底踩了下去。
你一把将手排推至最高挡,顺从的钢铁野兽轰响引擎,愣头愣脑地直窜出去。
“啊啊啊啊──”
路明非崩溃大喊,声调呈波浪状起伏。大G车身擦着墙壁,粉尘迸溅,失控地冲撞着小巷。他欲哭无泪,这妥妥的无证驾驶加破坏公物,我该不会被交警叔叔抓去吃牢饭吧。
一辆橙色的甲壳虫没察觉到逼近的危险,慢悠悠停在小巷出口,一只拿烟的手搭出车窗,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抖。
路明非死命踩刹车,“不对,我脚都松开了,怎么还在开。”
“坏掉咯。”
“大G现在是这样的质量吗?!”
“斗地主最怕什么?”,慌乱间,路明非听到一个没头没尾的提问。
“啥?”,路明非狂打方向盘,轮胎在地面上擦出大幅度半圆弧的辙痕。
长长一段刺耳的摩擦声,大G避过前头的甲壳虫,又碾上绿化带,冲进红灯跳绿的马路,活像一头野猪自林边奔撞。
路明非两手冒汗,几乎抓不稳方向盘,嗓音干涩,“最怕上家是新人啊!”
“新人总是有好运。”
“我只知道我马上要造成车祸了。”,路明非哭丧着脸,方向盘在他手心打滑。
“右边。”,你看着后视镜中逐渐逼近的两辆悍马,“往左。”
“到底右还是左。”,路明非放弃挣扎。
大G歪歪扭扭地在马路上开出Z状残影,后头秩序有然的车流顿时被打乱,刹车声此起彼伏,各色汽车或横或竖,累积成愈来愈长的车队,逼停了尾随你们的悍马。
“好运这不就来了吗,看到昂热了。”,你双手合十,在胸前击掌,大G的牵引力系统终于响应,左侧车轮在骤然减速中惯性倾斜,良好的抓地力使之保持平衡,没有酿成翻车的惨状。
昂热站在芝加哥剧院前,双手抄兜,抹了发油的银发理在脑后,面无表情。空中浮动的光线加深了他满脸的皱纹,使细影更多错杂在眼周,衬出他锐利的双眼。
路明非这才发现,你们绕了一个大圈,重新回到起点,门口大理石花坛内风信子怒放,夏热蒸腾着大簇大簇的花香,金色尘埃在空中漫游,一切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昂热屈指叩窗,你们换回玛莎拉蒂。
昂热在驾驶座上倒了杯金酒,“明非,车开的不错啊。”
“校长...别说笑了...”,路明非瘫在后座,阳光和风灌过打开的硬顶敞篷,泼洒在他脸上,“跟踪我们的是谁啊?”
“十有八九是校董会。”
“吓,卡塞尔不是混血种的阵营吗?还有背刺的?”
“校董会一贯坚持铁腕法则,清洗一切对血统不稳定的存在,历史上他们还被称为秘党的时候,曾采用‘脑叶白质切除术’来控制混血种。”
路明非锐评,“团藏行为。”
昂热继续科普秘党过往的劣迹,你的黑发被风吹拂,从副驾驶座往后飞舞,路明非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寂静无人的小巷,那里水声潺潺,阳光被笼罩一层凉意,你抓着他右手的胳膊,在黑蕾丝下如同蛛线微闪银光......
昂热看了眼后视镜,“校董会没有期望以一次行动就能捕获两个超级混血种,尤其是你师姐在场的情况下。他们把目标降低,试图打探你们言灵的具体能力和极限,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巨大收获,能成为权力桌上的筹码。”
他嚼碎嘴里的冰块,吱吱嘎嘎如同生咀一截白骨,继续说道,“龙类对于同胞并不那么有感情,这种天性也遗传给了我们,当最后一个龙王倒向血泊的那天,也就是混血种们彼此开战的一天。”*
你怠倦阖眼,窝在副驾驶座内,“不过是所有智性生物的劣根,何必找个借口推脱。”
“我是教育家嘛。”,昂热又倒了一杯金酒,递给你,“明非,你也来一杯?”
路明非无语,哪门子教育家会一边酒驾,一边给学生递酒?他撇过头,窗外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