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烂了啊,但也正是王忠嗣这般性子才非要将它揭破了。”
他依旧不太高兴,觉得王忠嗣让他烦心了。
但,这不是王忠嗣最让他烦心的事,反而还显出王忠嗣的耿直忠诚来。
“圣人这般说,反而可见王忠嗣不是甚太子党。他就是圣人的义子,见不得旁人欺瞒圣人吧?
高力士总是这般小事化了,但李隆基幽禁太子时,他就没有多嘴,这很好,表明他真心盼着圣人能千秋万岁。
“高将军怎么看薛白?”
“这小子…年纪还小,往后是怎样的臣子,得看圣人调教。”
“此话怎讲?”
“薛白昨日去教坊,也知教坊糜烂,可圣人与他谈论戏曲良久,他只言片语都不发,与满朝装糊涂的臣子们何异?但魏二娘开了口,他也不藏着掖着,看到什么说什么,没有王忠嗣那么冲动,也不像王准那般耍滑。
这句话看似在说薛白,其中却隐隐带了些劝谏的意思。
大唐糜烂的又何止教坊?朝中臣子如何,也得看圣人如何调教。圣人若不喜欢耿直之臣,连王忠嗣这個义子也杀了,往后朝堂定然全是顺臣。
尤其是“满朝装糊涂的臣子”这样的字眼,已经是触到了龙的逆鳞,如今已经只有高力士敢这般小心而委婉地劝上一句了。
“哼。”
李隆基聪明绝顶,此时却装起了糊涂,免得与高力士搞得不痛快,反惹自己心情不好。
“薛白无非是事不关已,往常哥奴咬他,他跳得比谁都快。”
高力士赔笑道:“圣人这般一说,还真是。”
李隆基的心情终于好了些,骂道:“一群管不住裤腰带的狗东西,尻…”
教坊终究与别的衙门不同,美女云集,此事错在那些王公贵胄管不住裤腰带。
王回到家中,恰好王准归来说了宫中之事,转念一想便完全明白过来。
“王忠嗣这蛮人,这次竟一拳砸出了一件破事,证明了他的憨直?”
“他憨直?”王准破口大骂道:“打阴仗的人能憨直?怕不是故意的,他才是欺君之罪!”
“此番王忠嗣还真是没欺君,倒显得旁人欺君了。”
王准道:“教坊这一桌秀色可餐,所有人吃得好好的,他跑来一脚踹翻了,圣人也不高兴,圣人最烦人找麻烦了,他还不死?”
“蠢材!”
王铁似想给儿子一巴掌,手到他脸上却是轻轻扇了一下,叱道:“那是王忠嗣!”
“孩儿不明白。”王准横行长安,颇懂权场之道,自觉说得没错。
“那是北征西讨、三败奚人、除掉了突厥可汗、威震吐蕃的边镇大将,不是在长安城与你斗鸡的废物,你那斗鸡的规矩还套不到他头上。
“那我这一拳白挨了?”
“轮不到我们急。”王鈇沉吟着,缓缓道:“杂胡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次日,李林甫在查教坊使,薛白则又去了教坊选角。
双方看似互不打扰,却又不可能互不打扰。
厅堂中,李林甫放下手中的册子,招过 一名官员,问道:“外面是薛白到了吗?”
“回右相,是他。”
“唤来,本相与他谈谈。”
“下官这就去请。”
过了一会,薛白还真是来了。
李林甫脸色竞带着微微的笑意,道:“你说过不会多管闲事。”
薛白确实说过,他说“我是何身份?岂会多管闲事?”但显然,两人对这个身份的认知不同,他管的不是闲事。
“右相见谅,我也说过,国舅要拉拢王忠嗣让他与东宫划清界限。”
“你觉得你很聪明?但真的聪明人从不会让自己成为靶子。”
如今太子以“悔过”之名被幽于禁中,李隆基高枕无忧,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显然要少下来,形成由李林甫全权处理朝政庶务的局面。
王忠嗣可以说是影响李隆基享乐的最后一个大威胁,但其实也就是握了兵权又有所坚持罢了。
这就是李林甫说的“靶子”,也是说薛白太过活跃了。
但薛白努力做的,其实是让王忠嗣别成为“靶子”。
“是,云在青天水在瓶,圣人放权于右相,我若知趣,便不该再与右相作对。”薛白道:“我不傻,本就是只想着排出戏哄圣人开心,带着王忠嗣自污,保他一条命。”
“是吗”
王忠嗣若肯让出整个四镇之职,求个保命,李林甫还是能接受的,可薛白做的显然不止与此。
薛白接着道:“到了教坊之后,遇到王准,再引发之后的诸多事,并非我的算计,也许是巧合吧?”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教坊太糜烂了。
但李林甫眼中精光一动,已领会到另一层意思,道:“有话直说。”
薛白摆明了挑拨离间的态度,说的却是实话,道:“我忙着风花雪月,就让王忠嗣打了个人。事情能闹成这样,谁知王锁是怎么想的?我看,比起王忠嗣,他更想当宰相。”
李林甫当即目光刚戾,隐有了斗鸡之态。
薛白是真的有在学高力士顺水推舟的权术手段,整件事他做得很少,只在关键的地方云淡风轻地推一下,不着痕迹。
谁来查,都只会发现他确实没做什么。
偏偏他就是潜移默化地改变李隆基、李林甫对王忠嗣的看法。
当然,想从李林甫的政敌名单上抹掉,很难。能做的就是把位置改变一下,降低威胁,让更有威胁的人排到前面去。
黄晦看着薛白潇洒地出来,连忙躬身迎了上去。
“薛郎,老奴带你去选角吧?”
“右相还没查到你是吗?”
黄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满是苦意,躬身道:“薛郎这边请。”
他上一次其实也是恭恭敬敬的,这次竟然还能更恭敬,且让人感受到他的真切,以及焦躁,待领着薛白走过小径,他忽然跪了下来。
“恳请薛郎出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