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难为你考虑得周到。”
论文辞,李季兰胜李腾空一筹;但论音律,李腾空则稍胜一筹。
故而这次的选角、排曲、探索唱法等等,都是由李腾空为主,李季兰辅之。
她听所有伶人唱了一遍,没有犹豫,直接便定下了由念奴来唱崔莺莺。至于红娘的人选,她却有些犹豫。
“范女如何?
“有些太媚了。”
李季兰点点头,对范女感到有些警惕,她方才看到薛白出去时范女凑上去套近乎,有意无意地把那丰满傲人之处往他手臂上贴。
此时故意问了一句,见李腾空无意用范女,她安心下来,也就不多嘴了。
“两位真人在吗?我煮了些姜汤,驱驱寒。”
李腾空转头看了片刻才认出来,来的是范女,只是已洗掉了所有妆扮,换了个双环髻。这是没等结果出来就知无望扮崔莺莺,转而想扮红娘了…好上进啊。
端了姜汤请二李饮了,范女问道:“敢问两位真人觉得奴家唱功如何?”
“好,极好,身段也好。”李腾空迅速瞥了一眼她的身段,倒也没有很羡慕。
范女眼睛一亮,问道:“不知奴家可否扮红娘?”
李腾空道:“结果我会当众宣布。另外,我还会再选两批人,共排演一主二副三个班子,以备不时之需,你不必急。”
范女收着碗,小意地问道:“还请真人指教,奴家可有何处不足?”
“你才貌双全,唯气质不像红娘。”
“是。”范女低下头应了,正要转身却是多嘴道:“奴家见腾空子与薛郎好般配,冒昧一问,不知”
“你莫胡说。”李腾空连忙打断,心里却没有很生气。
然而,她再一看,忽然觉得范女的气质还真是像极了她心里的红娘。
“恁时节风流嘉华,前程似锦,美满恩情日暮,宣阳坊的薛宅中有歌声响起,带着些戏腔,悠扬婉转,颇有新意。
由此开始,这里日日笙歌,像是成了一座小梨园。
那些盯着薛白的人,看到伶人在薛宅进进出出,不免都在心中评说几句。
“果然是圣人宠信的佞臣,与圣人一模一样。”
薛白却依旧住在长寿坊薛宅,更多时候都是在习文练武,随着颜家兄弟学君子六艺。
他觉得颜泉明似有些好色,颜泉明总问他为何不去宣阳坊看美人。
“美人往后总是不缺的,两位兄长却是快要回河北了。
“是啊。”
颜泉明道,“这趟归京述职有够久的…”
在这种安宁的气氛中,薛白其实在悄悄关注着朝廷的局势。他没有再去找王忠嗣玩,而是在元载迁新居之后,到元宅去了一趟。
元载很热情,拉着薛白在后堂坐下,赞不绝口。
“薛郎大恩,丈人之处境看似坏了许多。”
“元兄莫非是在骂我?”
“恨不能给薛郎磕三个头。”
近朱者赤,元载如今已多了几分杨钊的油滑,好在他早年的贫苦经历使他颇深沉,遮住了这种油滑。
“整顿教坊,不可能没有代价,如今朝中群情汹涌,弹劾丈人的奏书如雪,包括原本与他交好、亲近东宫之人皆表露了不满,圣人显然打算让丈人担着这后果。”
元载说着,脸上满是笑意,既是为王忠嗣高兴,也是为杨党能拉拢王忠嗣高兴。
他起身,亲手为薛白斟了一杯果露,又道:“如薛郎所愿,丈人已有成为孤臣的迹象啊…另外,我听闻哥舒翰、安思顺等人要回朝了。”
薛白过来就是听他说这些消息的,道:“王将军与这些将领关系如何?”
“他们私下关系或许不好,但都非常敬佩丈人。”元载道:“哪怕是安西的高仙芝、封常清,谁不崇拜丈人的战功?”
“别等他们回朝,夜长梦多。”薛白道:“火上浇油吧。
“放心,懂的。”
两人说着话,王韫秀安排了十余名女婢端着菜肴进来…这排场,足见元载如今富贵了。
“来,尝尝你嫂子的手艺,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羊肉。”元载愈发殷勤,且还真的特意打听过薛白的口味,“还有这汤,温火炖了两个时辰。”
“辛苦嫂子了。”
“毕竟是薛郎来嘛。”王韫秀笑得不似平时豪爽,有些不自然。
但薛白一看就知她没这等厨艺,必是从酒楼买回来的菜,元载其实也不必这般故作亲近。
当然,如今他官位低,若慢慢与杨钊学,想必往后在奉迎之事上不会再让人看出破绽。
几道素菜摆在桌上,侍女先上前尝过了,李林甫方才持箸。
正此时,苍璧匆匆赶来,禀道:“阿郎,御史台送来口信,王忠嗣非但不请罪,还上了折子…反指旁人有罪。”
“这是火上添油。”李林甫想了想,自语道:“以往是对着圣人又臭又硬,不肯攻石堡城,如今却与百官不对付了。”
他放下筷子,吩咐道,“老夫再入宫一趟。”
“阿郎,你还未用膳,如何能每日食少而事多…”
“天色来不及了,备驾静街吧。”
“喏。”
遇到如此勤勉国事的主家,苍璧无奈,忙去准备。
待到李林甫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招过安禄山。
“定了。”
安禄山听得这两个字,一双小眼像是被点亮了一般,好不兴奋。
李林甫道:“圣人已决意罢王忠嗣河西、陇西节度使之职,明日中书省便有圣旨。”
“右相,然后呢?”
“你先回范阳。”李林甫道。
“什么?”安禄山惊讶不已,“朔方、河东两镇呢?”
“可…王忠嗣要谋逆啊!天宝三载,他伐突厥时,与拔悉密、葛逻禄、回纥三个部落暗中联络,谋划助太子起兵。”安禄山怪叫不已,“所以他才反咬胡儿有异心…”
“这些事,圣人都知道,一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