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禁止七姓十家互相通婚,再加上科举渐渐兴起。世家大族也开始吸纳一些有才干的寒门子弟。
寒门子弟中了进士,要想求得官职,也只有投入世家的怀抱,才能支得起数百贯的钱打点门路。
薛白只要这般做了,世人便会知道他其实只是利用那些士子制造声势,转眼还是与光同尘。
此时,李惟和开了口,他若识趣,便可接一句“请小宗伯安排”。
偏薛白装傻充愣,如同没听懂一般。
他还不至于这般就让人安排了。
终于,新科进士们从礼部出发,招摇过市,先往大雁塔题名,再往曲江赴宴。
薛白被选为探花使,也不惧呢,大大方方地策马在前。
队伍才出尚书省,迎面又是一阵欢呼,无数花瓣被掷了过来,香风扑鼻。
宣阳坊,薛宅。
准备献戏的队伍已经启程出发了,前往曲江畔的紫云楼。
李季兰见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忍不住拉了拉李腾空的袖子。
“先生高中状元,想必正戴花骑马,游遍长安。我们与其到紫云楼枯等一日,不如腾空子。
去看看他吧?
李腾空有些犹豫,道:“我们是道士,过去恐怕不妥…”
“有何关系?”李季兰不解,道:“不过在路边看看先生。
李腾空其实已算好了时辰,道:“待你我过去,他大概已在大慈恩寺。你我岂好去佛家寺庙 “我有办法!
眠儿一听,转身就跑,不一会儿,便捧着一叠衣物出来。
“十七娘看,换这身斓袍,就可以去看薛郎了,特意备的,正合身呢?”
“嗯?你为何在此处备我的衣物?”
“那是…
眠儿答不出来,只好以求助的眼神看向皎奴。皎奴却事不关已地背过身去。
过了一会,主仆几人换了衣物,往大慈恩寺去看。
去看新科状元雁塔题名。”
颜宅,闺阁中,颜嫣偷笑了一下,由着永儿给她带上头巾。
“三娘,好了,很俏皮呢。”
颜嫣穿的是一身澜袍,一开始还是满意的,但转头看向青岚那漂亮的裙子,不由向韦芸问道:“阿娘,为何我不能穿裙子。”
曲江宴,亦是裙裾宴,人家旁的女子打扮得漂亮是去选夫婿的。”韦芸道:“你既不选夫婿,就这样。”
“哦。
颜嫣不想聊嫁人的事,道:“那我们出发吧。”
一边走,她还有些开心地挥了挥拳,心里异常得意。
今科状元的策问与赋文可都是她写的。
她才是状元。
大慈恩寺外渐渐热闹非凡。
分明是佛门清修之地,却见漫天都是彩帕挥舞,到处都是女子们的激动的叫喊声。
“薛郎,看我看我!这里…
这绮丽风光,看得旁的进士不由心生羡慕。
好不容易,他们挤过人群,进了大慈恩寺。
雁塔下,已搭好了题名屋。众进士先各自在一张方格纸上书写自己的姓名、籍贯,并推举文才、书法出众者赋文以记此盛事。
薛白已出了太多风头,真心推辞,提议由李栖筠来赋文。
今科所有进士之中,他最欣赏的便是李栖筠,其人气度高远,体态轩昂,且是真有才学底蕴。
如此一来,远远围望的一些想看薛白挥毫的女子都感到失望。
“想看薛郎题诗词,如‘衣带渐宽终不悔那样的词句。
“这个进士也很有风采…
与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子隔得不远处,一辆马车上,李腾空、李季兰目光望去,见赋此盛会的不是薛白,都觉有些不足。
李季兰虽是道士,却颇有胜负心,恨不能薛白占尽所有的风光给她看看。
哎,为何不是由状元郎写 只有李腾空对薛白这种行为很欣赏,小声道:“他虽是上进鬼,其实是有胸怀的。
另一边,颜嫣已经牵着青岚站到了车辕上,踮着脚往题名屋看去,心想阿兄果然是不擅长写赋,毕竟状元背后的人还在这里嘛。
难得的是,薛白无意中回头扫了一眼,确是看到了她与青岚,微微笑一下。
青岚也是心中兴奋又自豪,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围的女子们已经欢呼雀跃起来。
“薛郎!
“状元郎看我了!看我了…’
“吵死了。
杨誉皱了皱眉,再看薛白,愈发不悦。
他与薛白的卷子都被抄录了张贴在国子监,对此,他心里是不服气的,猜想薛白是考前得了题目,请颜真卿出手写的文章,那首应试诗就写得很一般。
如此想着想着,他好胜心起,渐渐有了与薛白再次一较高下的心思。
待李栖筠赋了文,杨誉便高声道:“既然贞一兄赋了文,我等也该题诗才是!状元郎方才推辞,莫非是怕露怯了?不如由状元郎先请,如何?
说话间,他向周围团团行礼,带动了气氛。
不少人纷纷跟着喊道:“薛郎赋诗!”
薛白倒是有准备一首诗,因知曲江宴上李隆基必是要他赋诗的,此时与这一个世家子弟却没甚好计较的。
但他念头一动,忽想到了在杜家时说的“狂”字,干脆题起笔来,当众挥洒。
一时之间,欢呼更甚。
“状元郎动笔了!
“好风姿啊!
“写的什么?”
围观的人们抬头看去,当那张纸被提起来,有人能看到那漂亮的笔迹,大部分人则只是听到礼部官员念出那句诗。
“慈恩塔下题名处,廿七人中最少年。”
杨誉已经准备好了一首绝好的诗要写,认为薛白写得再好,他至少能不落下风。
没想到,迎面而来的只有如此狂傲的一句话。
但偏偏就是这句话太狂了,让他再好的诗都没办法写出来。
写出来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