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略有些不解,她是病过的人,心里一直觉得人活在世上,康健平安比什么都重要。此时听着杜妗这么说,她不由在想,若不嫁薛白,换得身体康健自己愿不愿意…
“对了。”杜妗道:“上次说的事,可还作数?”
“自是作数。”
“好,他们出来了,你回去吧。”
“二姐告辞。”
颜嫣行了万福,扶着栏杆走下台阶。
没走几步另一边胳膊却是被杜妗搀住了。
“楼梯陡,我扶你。”
两人一路下了阁楼杜妗停下脚步,目送了颜嫣,好一会,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
须臾,她感到有些异样,回到屋中,避入帷幔后更衣看了一眼,顿时失望。
“曲水,拿布带过来。”
“二娘这个月又是…”
“无妨。”杜妗淡淡道:“下个月便是。”
她做事从不服输。
暗室中,薛白大概将事情始末说了,但隐去要踩着李琩破局的想法,以及他确有冒充李倩的心思。
杨玉环听过,竟是问了一句。
“你真是李瑛之子吗?”
薛白一愣,道:“方才说了,是吴怀实想以此事冤我。”
“可他会这般猜测,未必没道理,你这薛锈养子的身份甚是可疑。”
“也只有阿姐不觉得此事荒谬了。”
“你真不是?”
薛白有片刻的思忖,最后看向杨玉环的眼眸,目光坚定起来,道:“我对天起誓,绝不是。”
杨玉环莞尔道:“你何不去寻范女?让她打探圣人心意,只要圣人心中确信李倩已死,吴怀实便伤不到你。”
“我与范女并无瓜葛,终究还得靠阿姐为我澄清。”
“好吧,倘若我到时在宫里,依你所言便是。”
到最后杨玉环也没问为何见面要如此大费周章,两人也没提及倘若吴怀实诬陷薛白交构贵妃又如何。
有些事,比如圣人对他们的猜疑、一些风言风语,他们都有所察觉,但清者自清,不必多言。
京兆府。
杜有邻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个京兆少尹平素不必办案子,一办必是不得了的重案、要案,倒显得整个京兆府衙门他本事最大一般。
这次,落在他手上的是内侍省两个宦官驾车出行被杀一案,事涉宫中,自是极难办。
但好在薛白已稍替他打开了些局面。
严武只在京兆法曹的位置上办了一个案子就得到了赏识,被迁到剑南军了,新任的法曹是薛白的同年李栖筠,正是借着右相府的权力,给他补了这个阙。
李栖筠被世人视为有王佐之才,确是能干,短短几日,已查到汝阳王府中姬妾奚六娘身份不简单,顺着此事还找到了奚六娘原本那个卖饼的丈夫。
之后,他审出了些奇怪的事情。
“少尹请看,这卖饼人说奚六娘不是他的妻子,他有妻儿,相貌平平。当时宁王常在康家酒楼饮酒,而他在康家酒楼下摆摊,奚六娘是主动要当他妻子,帮他支摊,实则是为了攀附宁王…”
杜有邻看向那供状,吃了一惊,道:“这真是…世风日下,这么久以前的旧事,你都查出来了?”
“幕后之人处心积虑,使派这般一个女子接近宁王,其势必不可小觑,这次的杀人案想必也与他有关。”
正说着,捉不良帅魏昶匆匆赶来,道:“杜少尹、李法曹,有人称看到了杀人的凶徒。”
“快,招进来!”杜有邻只当破案在即。
不一会儿,一个小娘子进来,哭哭啼啼地诉说她是汝阳王府的婢女,与奚六娘一道乘马车出城的,被凶徒劫走了,关在一个柴房中,她是趁看守她的人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
“偷跑出来的?”
杜有邻与李栖筠对视了一眼,隐隐已感到不对。
“你既是偷跑出来的,当知你们是被关在何处?”
“奴婢知道,只是不敢说。”
“说。”
“是…是在道政坊的丰味楼,奚六娘现在还被关在那里,请少尹派人去救她…呜呜呜…”
杜有邻眼神闪烁,有些不安,低声道:“贞一,你随老夫来。”
带着李栖筠转入公廨后堂,杜有邻抚着长须,道:“此事,你有何看法?”
“敢杀内侍省的宦官,这等凶徒,一般不会轻易让一个婢女逃走。”李栖筠道:“此女供词可疑,若依常理,本该押入大牢,严刑审问。”
“那就依你所言?”
李栖筠无语,站在那等着杜有邻再想一想。
杜有邻当即反应过来,脸色变幻,踱了几步。
“她说被关在丰味楼,可丰味楼与我关系不浅啊,杜家可还占着…”
“若少尹敢动她,或是敷衍此事,只怕必然有人要以此攻击少尹以权谋私了。”
“那我回避此案?”杜有邻问道。
“杜少尹以何理由?直陈朝廷,你是丰味楼的东家吗?”
“这…其实我未得多少钱财…”
“那也只能搜查丰味楼。”李栖筠道,“事关内侍省,务必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杜有邻无奈,写下搜捕文书,招过魏昶,命他带人去搜丰味楼,且务必禀公办事,不可循私。
他确信必然是搜不出什么东西来的,不想,一名差役在翻柴禾堆时,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带血的钗子。
证据确凿,必是有人杀内侍省宦官,劫走了奚六娘。
这桩案子忽然间查得如此顺利,进展神速,杜有邻吃惊之余,已感到事情不简单。
他连忙直呼腹泄,暗中招全福去向薛白报信。
“告诉他,有人利用我查他,我查也好,不查也好,皆是不利…”
全福匆匆而去。
杜有邻还没来得及把玉带系上,外面又有人前来通传。
却是京兆尹、刑部、大理寺催他将卷宗递上去,同时称已有监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