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彩间裙,十分不方便,她还是喜欢自己原先的短襟衫子,打架、跑步才不会被拘着。
走到院门处,守卫的是京兆府的差役,早被杜有邻收买了。
“咳,我是…奴家是薛宅的,薛郎的侍婢,得娘子吩咐,来给他送些亲手做的点心。”
任木兰觉得自己不算说谎。
进了官廨,今日轮班照顾薛白的是刁庚,此时正坐在廊下掏耳朵,见有人来,伸手便拦住。
“郎君累了。”
“我。”任木兰使了个眼神,道:“是我。”
“那郎君也歇了。”
“我可是二娘派来的。”
刁庚这才放任木兰入内,低声说道:“郎君不在,随高将军走了。”
任木兰一惊,绕过屏风,掀开那被褥一看,里面放着两个枕头。
好不容易办桩差事却办砸了,她连忙搁下食盒就往外跑去,要去禀报杜妗。
太府监,左藏库。
杨国忠虽身兼数十职,却时刻牢记自己的本职差事是太府卿,为天子打理钱财。此事做好了,其余的一切自然而然也都会有。
是日,他正在观看左藏库收罗来的宝物。
“国舅请看,这便是那‘七宝帐’了。”
杨国忠目光看去,只见被搬起来的是一件庞然大物,乃是一张象牙制成的床榻,上挂帐幔,看起来无比华丽。
在一旁为他介绍宝物的是他的心腹窦华。
窦华以一个颇夸张的姿势上前掀开帐幔,道:“国舅看,榻上铺的簟席由犀角制成;褥子由貂皮制成;毡子由蛩毛与蚊毫所制;床席则是由汾晋的龙须和临河的凤翮编织。”
如此华丽的宝物,杨国忠看了却是面露犹豫。
“国舅,如何?”
“此物圣人真会喜欢吗?”
窦华一愣,连忙又赶回杨国忠身边,低声道:“国舅不是说,圣人想让范美人诞下儿女吗?在这七宝帐里交合,是最容易成孕的。”
杨国忠道:“七宝帐不正是当年张易之献给他母亲的吗?”
“国舅,此七宝帐可不是当年的七宝帐,只是做工与材料相同…”
窦华连忙解释,杨国忠依旧摇头。
旁人不知,他生母就是张易之的妹妹,因此知晓此事,张易之兄弟在神龙政变中被杀,而杨国忠虽与张易之是甥舅,但素来踩低捧高,不爱与张家来往。
当年,张易之把七宝帐献给了其母韦阿臧,可韦阿臧守寡多年,一个人睡这么好的床榻未免浪费,于是看上了凤阁侍郎李迥秀,张易之就请武则天下旨,让年轻俊秀的李迥秀迎娶了年老色衰的韦阿臧…虽说韦阿臧是外祖母,但杨国忠觉得她此事办得不地道,设身处地一想,都十分同情李迥秀的处境。
另外还有一件事,近来张家人见杨国忠得势,已经又找了过来,如今还借住在杨国忠府上。
谁家都难免有些穷亲戚,打发也不好打发,反正张家就是让他嫌弃。
“送此物给圣人,必让圣人不痛快,还是再寻些丹药吧。”
“可不敢再寻丹药了吧?”窦华想到上次的兴阳蜈蚣袋,脸色都有些发白。
忽然,有杨家家仆匆匆跑来。
“国舅,不好了!”
“何事惊慌?天还没塌呢。”
“走水了!虢国夫人府走水了!”
“什么?”杨国忠大惊道:“烧到我的府邸没有?”
“不知道,但…但火势很大,现在…贵妃似乎还没跑出来。”
杨国忠一愣,顾不得旁的,连忙出了左藏库,赶往宣阳坊虢国夫人府。
才到平康坊就已能看到远处浓烟滚滚,待近了,还能见到火光与夕阳一起,把天空染成了红色。
到处都是喊声、哭声、咳嗽声。
好在住在宣阳坊的,几乎都是公卿贵胄,救火的人手充足,已控制了火势的蔓延。
“怎么回事?”
杨国忠驱开人群,赶到了人群聚集之处,目光扫去,只见三位国夫人都在,周围还都是从虢国夫人府逃出来的仆婢,不由松了口气。
“贵妃呢?”
杨玉瑶正在焦急地指挥着救火,闻言也不应,只喊道:“快,快去把人给我找出来。”
杨国忠仔细观察着人群,见到了张云容,径直上前拉住她,问道:“你既然逃出来了,贵妃呢?”
“呜呜…不知道啊。”
“什么意思?”杨国忠预感到不妙,怒叱道:“连你都活着,你却告诉我这么多人护不住一个贵妃?!”
回应他的,只有张云容的哭声,泪水冲刷着她脸上的灰烬,使得原本漂亮的脸蛋脏得一塌糊涂。
杨国忠大怒,转头冲人骂道:“都是废物吗?!”
他正打算发作,却发现不远处的望火楼上站着的人竟是高力士,不由吃了一惊。
杨国忠连忙登楼,道:“高将军,你怎会在此?”
“我亦是刚赶到的。”
“这火…”
高力士道:“火是从东边空置的李齐物宅烧起来的,蔓延到了虢国夫人府。当时虢国夫人正在西侧院打马球,因此即时逃了出来,但…贵妃却不见了。”
“我不明白,怎会不见了?”
高力士长长叹惜了一声,喃喃道:“贵妃只怕是心灰意冷了啊,不愿逃出来了。”
“不可能的。”
杨国忠连连摇头,他很清楚,贵妃呈书请罪就是以退为进,根本不是真心求死,此事蹊跷。
他思来想去,忽然心念一动,接着背脊一寒。
当年武惠妃犯了错,结果没多久就病死了;如今杨贵妃犯了错,没多久便葬身火海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大火终于灭了。
但,还是没找到杨贵妃。
虢国夫人府的东边被烧毁了一半,人们在废墟里寻找着。
黑暗中,一道身影离开了废墟,往东走去,在坊门被拦了下来。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