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会是个好当的差事。”
“也许下官该准备好将这职方郎中让出来?”崔光远试探着问道。
韦见素摇了摇头。
说话间,薛白已到了。
彼此见了礼,韦见素道:“薛郎来得太早了,想必连告身都没领到吧?”
“不瞒少司马,我有意随军往南诏报效社稷。”薛白坦然道,“如今迁任职方员外郎,乃是想多看看兵部关于南诏的地图、卷宗。”
韦见素早从杨国忠处得到了消息,闻言并不诧异。崔光远却是颇为惊讶,回想起自己方才的担忧,不得不承认双方的眼界是有差别的。
“崔郎中,你带他去吧。”韦见素道。
崔光远应下,抬手引薛白去往档房。
路上聊了几句之后,崔光远问道:“薛郎想看职方司的卷宗,便能轻易迁任职方员外郎吗?”
“倒也不算轻易,得了许多帮助。”薛白道:“我有这想法,还是从一些旧事里来的。”
“哦?愿闻其详。”崔光远并不摆官长的架子,笑容可掬。
薛白道:“我听说,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以前是礼部主客员外郎,负责的就是蕃夷的招待、给赐之事,我猜他也许是结识了吐蕃人,后来得以成功策反了吐蕃将领。”
“所以…你效仿他?”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崔光远听了这句话,不由深深看了薛白一眼。
如今的薛白已不是过去那一无所有的少年,他名望之高,已经能够更轻易地获得旁人的推崇。
他自己或许没有觉得,但,崔光远却感觉到见面后这短短几句话带来了极大的启发。
档房的门被打开,薛白走进其中,有的放矢地翻找着卷宗,十分专注地看了起来。
是日,崔光远回到家中,只见他年逾六旬的父亲崔悦正与老管家对坐,正在玩樗蒲。
“阿爷。”
“嗯。”
崔悦身上的红色官袍还没褪下,闻言头也不抬,应了一声。
他们是出身博陵崔氏第三房,家中本该礼法森严,但崔悦喜财博、喜饮酒,不太重视礼仪。
“今日遇到了一桩事,想问问阿爷的看法。”崔光远也不走开,在崔悦身后盘膝坐下。
“你比为父聪明。”
“孩儿见到薛白了,他迁到职方司任了员外郎。”
“就是那造骨牌的薛白?”崔悦道,“下次邀他到家中推两把牌。”
崔光远道:“他想往南诏立功,孩儿有意随他前往,阿爷以为如何?”
崔悦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
若非崔光远素来沉稳,崔悦几乎要以为他发疯了。
“为何?”
“觉得他不凡。”崔光远道:“他言‘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他真在准备。”
“不可去。”崔悦道,“再多准备也无用,瘴气便能要了你的命。”
“喏。”
既然父命如此,崔光远也就暂罢了这心思。
他其实还没有完全了解薛白在做什么。
薛白到了职方司之后,常常给崔光远一种员外郎的官位比郎中还要高的错觉。
因其人看着虽年轻,却比崔光远这个中年人还要沉稳有威仪,让人能不由自主地信服。
另外,薛白时不时会越过崔光远这个主司,直接与韦见素谈话。
崔光远心中好奇,有一次便借口禀报公务,放缓脚步,在韦见素公廨的屏风后听着。
隐隐有对话声传来。
“陇右这几名将领,早就发行文调他们过来了,哥舒翰若不放人,兵部也该行文催一催。”
“我知道,国舅已叮嘱过。”韦见素道,“只是这几个,官职也不甚高,真能助国舅立功?李晟、曲环…”
“放心吧,陇右哪些将领能打仗,我们很清楚。”
“好吧。”
韦见素看到了屏风外的人影,咳了两声,他与薛白谈的不是什么秘密,却也不希望有人偷听。
崔光远连忙退后,这情形,少司马竟是与员外郎谈话,却不许郎中听。
公廨内,韦见素道:“诸事安排妥当,便要启程了?”
“是。”
“你打算以何职前往南诏?”
薛白道:“自是听朝廷安排,岂有臣属自己选官的?”
“国舅可以建议朝廷。”韦见素问道:“你呢?可需我给你一些建议。”
薛白当即应道:“多谢少司马。”
韦见素沉吟片刻,道:“你若想效仿章仇兼琼,以一封奏表官迁四转,难。如今情形与当年不同,除非你现在就有把握策反太和城。”
“自然是没有。”
薛白越是学着章仇兼琼,越能感受到对方的厉害之处。
“我不敢奢求官迁四转,只求迁一转为中州司马,哪怕平迁为下州司马,兼任一军兵马副使,足矣。此次南下,我为的还是多历练。”
“京官平迁川蜀,相当于贬官,以你的名望,谋一中州司马不过份。”韦见素道:“但有个更好的选择…姚州司马。”
薛白眼神一亮。
“姚州是姚州都督府、云南郡的府治所在,不同于一般州县,乃下都督府。”韦见素道,“下都督府司马,官居从五品下,这是唯一让你在二十余岁的年纪就披上红袍的办法。有了这官职,你可再检校云南防御副使,在战场上,权职可大得多。”
韦见素显然不是杨国忠那等不学无术之人能比的,这建议正中薛白下怀。
“但有两点不好,一则姚州地处蛮荒,你一旦去了,调回长安的机会极为渺茫,也许从此就回不来了。”
薛白接着道:“二则姚州已经失陷了?”
韦见素道:“不错,但这也恰成了你有可能谋得这官职的机会。”
薛白知道姚州在哪,大概是后世的姚安县。
云南有两个重要的内陆湖,洱海、滇池,如今很多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