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带来了官兵,元载未在灞桥多作逗留,当即领人往南边追去。
而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隐入山峦,道路漆黑,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点起火把,查看着地上的车辙寻找方向,渐渐进了洪庆山。
找到后半夜,前方终于有了动静,赶上前一看,赫然见十余人正在围杀数人,而被围杀的数人中,正有管崇嗣与王韫秀。
“唐军来了!走!”
一见官兵赶到,凶徒中有人便以蛮语喊了一句。
郭千里二话不说,当即张弓搭箭,一箭射在一个凶徒的膝弯处,方才喝令禁军们杀上去。
凶徒们先是搠死了倒地的伤者,方才迅速窜进山林,动作迅捷,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郭千里手下的士卒个个人高马大,披着威风凛凛的盔甲,远不如对方灵活。
“啖狗肠,南蛮子跑得真快,继续追!”
元载上前一把抱住王韫秀,问道:“伱没事吧?”
“没事。”
王韫秀还算冷静 ,只是浑身浴血,杀气四溢。她与丈夫稍抱了一下立即便推开他,还要继续去追。
“不行,阿爷的尸骨还未抢回来。”
薛白赶上前阻住她,道:“禁军会追。我问你,王节帅真遇刺了?公辅兄说凶徒们砍了他,带走马车,并未实际确认王节帅已经断气了。”
王韫秀似因薛白这句话而有了希望,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却还是低下头道:“活不了的,阿爷重病之中,连挨数刀,血流不止,又被带走颠簸了一整日…我只盼能抢回他的尸骨。”
到了这地步,她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柔软之态,手中提着的刀都还在往地上滴血。
“找到了!”
忽然,远处有龙武军士卒高声喊道。
王韫秀当即一箭步窜出,除了管崇嗣便属她跑得最快,穿过崎岖的山路,前方已没了供马车通行的地方,故而那些凶徒在此抛了马车。
龙武军士卒们举着火把,赶到那倒在地上的车厢前,打开门。
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丈…丈人?”元载吃了一惊,不敢相认。
“将军!”管崇嗣如被抽干了力气,手中的刀掉落,紧接着人也跪在地上,以头磕地,像是丢了魂。
“阿爷?”王韫秀喃喃着,想要冲上前,却被元载一把抱住。
“啖狗肠。”郭千里大怒不已,喝道:“凶徒带走了王节帅的首级,都给我追!”
薛白接过一根火把,走上前,照着那具尸体,无言地观察着。
过了一会,有人在他背上拍了拍,却是郭千里,示意他到一旁谈谈。
“薛郎,那真是王节帅?”
“身量没错,身上的疤痕也没错。”薛白道:“当不会错了。”
“那…王节帅的头被南蛮子割走了,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郭千里道:“我看着是傻,但也知道圣人斩首了阁罗凤立威,若是被南蛮报复回来,可就不妥当喽。”
“郭将军不傻,就是嘴快。这些话本不该说的。”
“我与你还客气什么。”郭千里问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他似乎又把薛白当成幕僚了。
“未必就是南诏动的手。”薛白道,“容我查查,此事或有别的隐情。”
“那你查。”
薛白遂去看了留下的几具尸体,见那些凶徒都是商旅打扮,其中一人怀中有通关文牒,看上面的盖章,确实是从安宁城一路北上,经拓东城、斜州、益州、梁州等大小州县到的长安。
一切痕迹都表示这些人确是南诏来的,连薛白都没找到破绽。
他甚至想过,若这些人真是南诏来的,那会是谁派来的?段俭魏吗?不太可能,南诏的世家大族也是世家,必定以家族利益为重,不该对凤罗凤有这等忠心。
他走向了被郭千里射中的那个受伤的凶徒,问道:“谁指使你们的?”
对方紧紧抿着嘴不答,像是听不懂他说的汉话。
薛白想了想,俯下身,低声道:“你们已经露出破绽了,若真是南诏来的死士,根本不会在撤离前灭口。”
那伤者还是没有说话,可薛白直视着他的眼神,却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眼里情绪有了些许变化。
薛白了然,道:“你再隐瞒也无用,倒不如与我谈谈你想要什么。”
回应他的,始终是沉默。
王韫秀忍无可忍,持着刀上前,道:“若不想说,让我将他千刀万剐,为阿爷报仇!”
“不急着用刑,我已试探出了他背后有人指使。”薛白道,“此事水深,但我们可以看看,能否为王节帅讨一个公道。”
“薛郎是说…不是南蛮子做的?”
“有可能。”
王韫秀道:“是有人害阿爷?我绝不放过他。”
“你放心。”元载亦上前,揽着王韫秀的肩,安慰道:“圣人已下了旨,势必要为丈人报仇雪恨,割凶徒首级祭奠丈人在天之灵。”
话音方落,山林那边有喊声传来。
有人大喊着问道:“郭将军可在前方?!”
“谁啊?!”郭千里当即回应。
须臾,一名将领赶上前来,抱拳道:“金吾卫郎将,鲜于昊,见过郭将军。”
“你来得正好。”郭千里见这么快就有支援,大喜,指着东南方向道:“你带你的人包抄过去。夜里黑,不必细搜,但莫让他们逃了…”
“郭将军,我是来传话的。”
鲜于昊愿意参与到追捕当中,奈何有旨意在身,不得不打断郭千里说话,先传旨要紧。
郭千里道:“传话也不妨碍你增援啊,你带了不少人哩,那你快传话。”
“圣谕,王忠嗣乃大唐栋梁,干系甚大。今日事涉重国机要,必不可外传。”
“我当然知道。”郭千里一拍胸口,道:“我就不是多嘴的人,一定不会乱说,你快让人追。”
“郭将军只怕未明白末将的意思。”鲜于昊不得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