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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同宗(2 / 4)

前一刻他才听到薛白自述身世,不等他证实此事的真伪,话题已直接转进了如何谋取皇位。

而这猝不及防之下,薛白还是有一句话让他动心了。

“你可想有朝一日能像你阿爷一样拜相、宰执天下?这次,就当个青史留名的贤相吧。”

“你…”

李岫开口时原本想问的还是“你真是废太子之子”,很快意识到这般问只会冒犯薛白,并教薛白小瞧了,于是稳住心神。

他低头一看,留意到碗里冒着冷气的槐叶冷面,遂夹了一筷子,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从容,其实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有一件事很明确,哪怕他通过告密取得了圣人的宽恕,不必再充军陇右,但阿爷过去得罪的那些人还是会要了他的命。

“我是个庸才,怕当不成贤相。”李岫嚼着冷面,用缓慢且有些含糊的口吻说道:“但你救了我一家,凡有驱使,我一定尽力。”

这算是表态了,可薛白并没甚反应。

李岫一愣才反应过来,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饮了一口水,整理着衣衫站到薛白面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李岫不才,愿为郎君卖命!”

薛白方才以双手扶住他,道:“你暂且还是到陇右去,除了立功之外,我需要你为我联系还在陇右的王忠嗣旧部,你出发前,我会有书信给你。”

“是。”

李岫由此感受到薛白的野心并非只是说说,而是有藏在暗处的实力。

他对于争取王忠嗣旧部的支持不甚担心,忧心的依旧是方才未说完的那件事。

“高力士似乎在查你的身份,危险吗?”

“无妨,我会处理…”

谈话很快就到了半个时辰,薛白看了看天色,因后面还有事情要忙,立即就离开了。

按理,他这中书舍人并没有那么忙,可他确是与人有约了。

华清宫西南,有片庭院名为“椒园”,其中种的是椒。

椒如今是极名贵之物,甚至与金银一般可当成货币来用,可见椒园之不凡,此处正是为圣人种植椒之地。

薛白到了园外,被一个老宦官拦住,遂拿出一道中旨来,道:“我与圣人打骨牌赢了,圣人容我摘几斤椒。”

他步入椒园,一直走到庭院最深处,只见王韫秀正坐在台阶上。

再回过头,跟着他的老宦官不知何时已然走开了,薛白遂上前,与王韫秀谈了几句。

“长安那边,丧礼办妥了?”

“嗯。”王韫秀叹了一口气,抱着膝看向远处那成片成片的椒树,道:“等到中秋前后,椒结果了,这片园子可就是寸土寸金。阿爷说他年幼时就时常来这里玩,当时他不知椒贵重,挥剑斩了许多枝叶,圣人也未怪他。”

“圣人不打算废太子。”薛白道,“毕竟你阿爷已经病逝了。”

两人所言像是风马牛不相及,可谈话的脉络心里都有数。

“好。”王韫秀道:“如此,我阿爷算是得偿所愿了。”

王忠嗣与李亨从小同养宫中,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薛白不予置评。

他今日来,有他想要的东西,遂道:“我老师将要往陇右办一桩大事,此事我先前已与节帅说过。”

“薛郎要的信物,我从长安带来了。”

王韫秀侧过身,从台阶上拿起一个包裹,道:“书信也在其中。”

“多谢了。”薛白接过,打开看了几眼。

“还有这个。”王韫秀抱起一个近人高的巨大麻袋,看得出来,里面是一张弓,“这是阿爷早年间用的弓,他曾以此弓射杀过无数敌人,后来便将它收起,多年未曾使用了。”

“为何?”

“他老了,拉不动这弓了吧。”王韫秀道,“他找借口,称是提醒自己,遇事不能首先想到以武力解决,‘打仗是为天下太平,不可舍本求末’。”

薛白伸手接过,没想到那弓极重,王韫秀一松手,他险些将它掉在地上,只好连忙俯身抱起。

“重吧?”王韫秀促狭地笑了笑,道:“有百五十斤。”

“谢阿嫂重托。”

薛白把这张弓背上,略有些犹豫之后,道:“那我便告辞了。”

他作为整件事少有的知情者之一,王韫秀原是有许多心事想与他聊聊的,可那些已与正事无关了,她于是洒脱地点点头,以将门之女该有的利落态度抱拳道:“再会。”

回去的路上,薛白在望仙桥遇到了元载。

元载正策马过桥,身后跟着一辆钿车,车厢中有女子恰好探头往外看来,端得是国色天香。

“薛郎,好巧,从何处来?”

“公辅兄这是?”

“办差。”元载自嘲摆手,羞于启齿的差事,不提也罢。

薛白随口客套道:“看来,往后须公辅兄多多提携。”

“这是哪里话,你我之间的交情,互相扶持才是。”

元载感到薛白有了些变化…看似更圆滑了,实则是更不在乎了。除了对官位、品阶的不在乎之外,还有一种对原则、秩序的不在乎。

以前的薛白,身上有一股“直臣”的气质,刻意地保留着棱角,见到他载着美人进献,务必是要表达出不满的。可今日只是敷衍地寒暄了两句。

想必是对朝局失望了吧。

可真正坚韧不拔的人,哪怕失望了也不会放弃,更不会改变自己的志气。元载就决定先虚与委蛇,待有朝一日掌权了,一定要改变朝堂上的风气。

想着这些,元载回头看了一眼,忽眯起眼,对薛白马背上的一个巨大的包裹感到有些疑惑。

入夜,薛白坐在烛光下看着今日的收获,放下一个带着刀痕的残破护腕,拿起一面有着箭孔的护心镜,翻到背面一看,那护心镜上还用血写着一个“弼”字。

之后是一个由破布裹着的枪头,展开那破布,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王难得一枪挑落吐蕃王子”,再看那枪头,已经完全钝了,与陈年的黑色血迹融为一体。

虽未亲眼所见,他却可想象到,陇右那些兵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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