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大地,任它暗无天日?
像是在讽刺李隆基为奸佞障目,全然不知、不肯去了解范阳的实情。
可李白又知道什么实情?
再看后几句,“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倒像是在形容安禄山已成了河北的唯一主宰者,“大如席”的雪花正在吹向象征着帝王之尊的轩辕台,暗示着安禄山已有觊觎神器之心?
高尚摇了摇头,问道:“李白人呢?”
田乾真道:“我已派人去找了。”
高尚对此事甚是在意,竟是连早膳都忘了用,捧着那诗不停地咀嚼。
等到中午,田乾真的部下来禀报,称已找到了范阳军中一个已战死的将领的妻子,肯定就是收留过李白的“幽州思妇”。
“如何确定?”
“先生请看这个。”
那是一叠诗稿,高尚接过一一看了,见这些诗稿倒是没有太多的问题,其中有《行行游且猎篇》,写了“英风振沙碛”的战士;有《幽州胡马客歌》,写了“报国死何难”的游侠。似乎在李白初游燕赵时,遇到的都是“提剑救边”的慷慨之士。
但,再与那《北风行》对比,便更能衬托出这些义士们成了安禄山的牺牲品。
如此一来,高尚终于确定了李白对范阳的窥探。
这不算是什么大事,相比起来,冯神威这位宫中派来的宦官他们都敢威胁,又何惧一个只会写诗的文人?
可因李白是高尚颇为喜欢的一个诗人,他遂愿意花一些精力去处置此事。
“李白人呢?”
“我们审问了那妇人,李白走了,但才走不久,就在昨夜。”
高尚讥笑一声,道:“阿浩,派轻骑去追,府君需要些闻名天下的人物为他多造势。”
“喏。”
很快,数十轻骑奔出了范阳城,搜寻着那个白衣仗剑的身影…
长安。
中秋过后,到了九月,易储带来的风波开始平息下去。
那些原本激愤的、对此事感到不可置信的人也渐渐懒得再对此发声,日子终究得过下去,朝堂上的事议论议论也就是了,不能当饭吃。
不少人留意到薛白在此事中起的作用,对他施以关注。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薛白并没有就此活跃于东宫,反而一改过去好出风头的作风,行事内敛了许多。
像是一颗被长安官场磨平棱角的卵石。
这天清晨,他与颜嫣一起打过太极拳,尽显云淡风轻的从容气质,但等收了拳,颜嫣当即欢呼了一声,道:“好了吧?我约了小仙姐她们打骨牌,夫婿一起吗?”
“不打。”
骨牌虽是薛白带到大唐来的,他自己却根本不喜欢打。除了李隆基就没人能叫动他再打牌,连颜嫣、李腾空都不行。
但今日,李腾空竟是真来请他了。
他刚换了一身衣衫,走过长廊,准备出趟门,迎面便见到那莲花一般的女子。她近来终是丰润了一些,虽还是瘦,可气色还是饱满起来。
“嗯,你打牌吗?我与颜嫣、青岚,缺一个人。”
“季兰子没来吗?”
“她去见一个朋友,稍晚些再来。”
薛白道:“她还有除你之外的朋友?”
“我与她相识,还在与你相识之后,她自是有别的朋友。”
薛白是心怀着大志的人,不满足于打牌这种小小的乐趣…他眼看着李腾空眼眸中闪动的情意,忍不住拉过她的手,小声道:“我们到那边说话。”
两人遂进了一间庑房,相拥,品尝着对方的唇。
直到薛白又想更进一步动作,李腾空却是“咛”了一声,推着他,用细若蚊吟的声音道:“不行的,我比你高两辈呢。”
“早晚把这两辈的辈份掀了。”
“再忍一忍。”
李腾空不愧是修道的,极是能忍,悄悄跑来撩拨了薛白之后,见他太过坚决了,就匆匆跑掉。
但她今日却给了薛白一个念想,在转身之前还小声补了一句。
“至少等出了长安。”
以至于喊他打骨牌一事也忘了,她们其实不缺人,像皎奴、眠儿都是眼巴巴地望着牌桌。可惜,杨玉瑶是不会轻易让出位置的。
薛白有些苦恼地叹息一声,计划着何时带李腾空离开长安一趟。
之后,他静下心来,出了宅门。
今日他想去见一见杨国忠,再次商议对待安禄山的态度与策略。在这件事上,两人是有分歧的,就连吉温的处置也始终没能达成一致。
门外就是宣阳坊大街,有一辆马车刚刚停下。风吹动车帘,薛白恰看到李季兰在车厢中转头与两个女子说话,她只露出一个侧脸,脸颊微微泛红。
薛白近来正与李腾空偷偷来往,不太愿意招惹李季兰,眼看她的马车堵了门,干脆绕到侧门出去,还特意另披了一件破衣裳。
侧门外是一条小巷,迎面一个中年男子正背着行囊,边走边四下打量着。
“这位小郎子,敢问此处可是薛宅?”
“不是。”
薛白道:“薛宅得绕到宣阳坊大街,那有个大门。”
“原来如此,多谢。”
那中年男子应了,上下打量了薛白一眼,见他气质不俗,跟上他的脚步,道:“某家殷璠,丹阳人,喜欢诗。”
“殷先生有礼了,先生喜欢谁的诗?”
殷璠抚须道:“我于数年之间,编常建、李白、王维、高适、岑参、孟浩然、王昌龄等二十四人,诗二百三十四首,近来刚编成《河岳英灵集》三卷…”
薛白闻言,停下脚步,问道:“先生是来找中书舍人薛白?”
殷璠有些疑惑,沉吟道:“听闻他还年轻,倒不知是否任了中舍书人这等高位。我想找与李白对诗的那位薛白。”
这个人大概是有些书呆气的。
薛白道:“我们说的是同一人,先生寻他何事?”
“听闻他擅造纸,又创了活字印刷之术,我想请他助我将《河岳英灵集》刊行天下。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