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蜀郡自然是更符合杨玉瑶的心思,她遂点点头,道:“除了李亨再谈。”
“呜!呜!”
杜五郎被堵着嘴捆在一旁,闻言不由焦急大喊起来。
杨国忠本要杀他,但有杨玉瑶、杨暄要保他,杨国忠遂懒得再理会这个呆子,自匆匆去设法对付李亨。
见此情形,杜五郎神色愈发焦急,心中却是暗道:“好!且让他们起了冲突,薛白才好趁乱行事。”
他来,可没想过只凭三言两语就能说服杨国忠带圣人回长安,无非是挑拨两虎相争。
或者说,这两虎本就要争,他在做的则是打草惊蛇,让薛白能够更好地控制局面。
逃出长安以来,李亨自由了许多。
入夜,他裹了一件斗袯,包着脸,出了驿馆。李俶很快迎了上来。带着他绕过长街,进了一间临时被征用的酒铺。
推门而入,一个中年男子回过头来,才见李亨便激动地拜倒行礼。
“朔方节度判官杜鸿渐拜见殿下,久别经年,殿下更憔悴了啊。”
前半句话报了官职,杜鸿渐的口吻是有些骄傲的,当年他无奈被贬,远走朔方,全靠李亨利用东宫的隐藏的实力保护他,他也没有辜负李亨的厚望,短短几年内迅速升迁,有了今时的地位,足可助力李亨。
而到后半句话,则是满满的关切。他与李亨,不仅是君臣,还有着深厚的情谊。
“国事如此,如何不让人憔悴,快起来。”
李亨双手搀起了杜鸿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欣慰道:“黑了、糙了,但也壮实了,成了国之栋梁。”
得此一言,杜鸿渐顿时感动,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他终于可以被李亨倚为柱石了。
两人很快说到正事。
“圣人已下诏废了李琮。”
“若能设法请圣人再复立殿下,则更名正言顺了。”
“圣人心中猜忌,只恐不会答应。”
杜鸿渐会意,压低了些声音,道:“今日臣入城时,广平王已交代过,命臣派遣士卒私下告诉禁军将士们不可南下。”
“好。”李亨大为满意,又道:“务必要留住圣人。”
因为他还不是太子,故而是一定不能让圣人走掉的。收买了禁军之后,必须挟持圣人,使之下诏册封他。
谋划已定,行事只在这两日了。
忽然,有人匆匆赶了过来,却是李倓。
“阿爷,出事了!”
杨国忠见过了杜五郎之后,愈想愈觉得情形急迫。
他原本还打算去拉拢陈玄礼,请对方一起劝圣人南下,此时得了薛白的消息,反而有了别的主意。
“快,我要见圣人!”
赶到衙署,杨国忠也顾不得守在前面的陈玄礼,径直奔向李隆基。
“圣人,大事不好了!”
李隆基刚刚见过陈希烈,正坐在那张并不舒服的凳子上揉着额头。……
他本以为杨国忠是来说杜鸿渐一事的,此事确实棘手。当然,他对自己的威望有信心,仅凭一个朔方节度判官,在禁军当中翻不出太大的波澜。
但杨国忠开口却是道:“薛白带着两千精骑追来了,要抢圣人回长安!”
“你说什么?他敢?!”
“臣探知,陈希烈所带家眷里就有薛白的人,已暗中联络忠王,使忠王为内应,以兵变挟持圣驾…”
来之前,杨国忠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的立场与李亨、薛白都不同,必须把圣人带到蜀郡。
勾心斗角,他未必斗得过李亨、薛白,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圣人吓走。
果然,李隆基倏然站起,龙颜大怒,叱道:“他们敢?!”
“臣请圣人以安危为重,尽快入蜀。”
“立即准备,尽快入散关。”
“遵旨!”
杨国忠大声应了,心中略有些自得。他没有被薛白牵着鼻子走,用自己的方式处置了眼前的危机。
还想利用他与李亨两虎相争,等圣人一入散关,让薛白自去与李亨斗吧。
旨意由校将们告知给一个个禁军士卒,让他们早些入睡,天一亮便启程。
于是,城中的灯火一盏盏被熄灭,士卒们蜷缩在黑暗中,打算度过在关中的最后一夜。
渐渐地,又有动人的歌声飘来。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这是李白被赐金放还之后思念长安所作,却十分贴合士卒们此时的心境。许多人听得辗转反侧,思念起在长安的亲友来。
几个将领都意识到此夜不宜听这样的歌声,不安地按着刀走了几步。
“谁在唱?”
“该是贵妃吧。”
“不该唱的啊。”
他们叹息着,但也不敢前去阻止,只好默默地听着。
谈论的声音更少,夜更静,唯有那歌声一遍一遍,飘在小县城里。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忽然。
马蹄声击碎陈仓城的寂静,有两骑并辔驶来,身影皆是高大挺拔,手执火把。
他们一边策马,一边大喊道:“不去蜀郡!不去蜀郡!”
“今赴散关,何日再归长安?请陛下暂往河朔、点集豪杰,谋为兴复!”
这声音惊醒了才刚刚入睡的禁军士卒,将领们翻身而起纷纷大喝。
“什么人?!”
“射杀他们。”
“谁敢放箭?广平王、建宁王在此!”
众人目光看去,却见来的真是李俶、李倓兄弟二人。
依他们的原计划,该先暗中串联了禁军再举事。可今夜突然得知了圣驾立即南下的消息时,他们根本还没做好充足的准备。
摆在李亨面前的路有三条。一是老实随圣人南下、垂首听圣人摆布;二是放弃挟制圣人、谋太子名义,只以忠王身份独自西向;他的两个儿子皆是果决之人,当机立断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