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幕的终点。 在画戟将落的前一刻,乔琰解了身后的披风,盖到了被亲随捞起来的董白脸上。 她此刻尤有一息尚存,却也仅此而已了。 在如今这个时代里,因坠马和踩踏造成的胸腔肋骨断裂,哪里是可以轻易治好的创伤。 即便是华佗这等长于外伤手术的,只怕也无法让她痊愈。 死亡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太遥远的情。 乔琰对她并无太多理解,只能从她所制造的对董卓形成救援的局面判断,这是个在决断力和行力上都极为出色的女英豪。 可她死于此战,或许要比活来更好。 董卓在洛阳所犯的种种罪孽,都注定了乔琰不可能像是收服马腾的情况一样,将他收纳到自己的麾。 当她顶着光复汉室的名号在行的时候,董卓就是她必须要拔掉的一根标杆。 既然隔阂着杀死董卓的仇,董白也绝不可能无芥蒂地投诚到她的麾。 哪怕她今日不死,为了防止她在日后通过联络董卓旧部给她制造什么麻烦,乔琰也是绝不可能留她活在世上的。 倒不如像眼这样轰轰烈烈地战死。 只是在董白意识地攥紧了这件披风的时候,乔琰不免觉得有些叹惋。 但在这个背景,实在是有太多不逢时之人,她也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喟叹这个人的命运。 耳边兵戈交击之声将她从对董白和董卓的处理拖回了思绪,当她朝着场看去的时候,便看到赵云已经拿了张济,而马超已经拿了段煨。 正是在吕布悍然斩杀董卓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她这一路上没少念叨着对段煨这个良将的惦记,以至于连马超这等武将的莽夫都在此时做出了个正确的判断,将段煨擒而不是击杀。 乔琰当即朝着他投来了个赞许的目光。 不过再这么往场一看,乔琰眸光一凝,“李傕何在?” 众人闻言环顾,陡然意识到,李傕不见了! 场交锋的两支队伍,一支的领头人刚刚被吕布所杀,而另一支却是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董卓死存亡的时候,还没人注意到他。 以至于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他的第一选择是逃跑而不是应战,简直再合理不过。 乔琰率队冲杀抵达的这一刻,李傕比任何人都要觉得胆寒。 她的出现,便意味着他的堂弟李应和外甥胡封,很可能已经在乔琰的进攻罹难。 连那两万人都无法阻拦住的队伍,他凭什么觉得,靠着自己的本是可以应付的? 再不跑还等到什么时候! 他不仅要跑,还要带上一个人一起跑。 董卓这么一死,先前被董卓掠走的小皇帝刘协也就少了一层保护,他得将这个有用的人质给握在自己的手。 这倒不是说李傕要将刘协当做号令天的标志物,而是因为刘协的存在,既有可能是护身符,也有可能是他与某一路诸侯交易的筹码。 都说人有急智,在李傕这种平日里不太脑的人这里表现得尤其明显。 他果断摘掉了头盔脱掉了披风,看起来像是个狼狈的败将一般,从骑兵交锋的队列穿出,与属一道直奔董卓在长安南侧的军营而去,抢了刘协就跑。 而在这个举之前,他还做出了另一件。 早前为了对抗董卓手握天子的号召力,在他有长安朝臣暂时引为助力的情况,他让自己的女换上了天子之服,乔装成了刘协。 此时必须跑路,他也毫不犹豫地将她继续作为了牺牲品。 他的属还有并不知道乔琰已到的,此刻收到了李傕对他们的指令也不疑有他,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带着载有“天子”的车驾,直奔出长安后,顺着长安往洛阳的官道向东而去。 同时还“带”上了几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 做完了此,李傕立刻选择了南。 就像贾诩先前所分析的那样,在这种局面,哪怕是才被他委任了个豫州牧的袁术,都不会因为什么人情债的缘故而与他合作的。 既然如此,他只有选择前往南阳或者汉,才有些许可能,有再度翻身的机会。 满怀惴惴不安的情绪,让李傕在此时已顾不上别人。 别管是此时镇守在高陵的堂弟侄子,还是身在京城的妻子子,都一应变成了被他抛在脑后的东西。 只有他自己的命才是重要的东西。 他毫不犹豫地拖上刘协,直奔上雒向而去。 毕竟,除了他此时护持在左右的三两亲随之外,那里还有一支可以让他用来傍身的队伍。 现在出城的目标越小,就越不会让人信他李傕居然会逃往那个向! 若忽略掉阎行的立场,他的这一决断倒也确实没错。 董卓之死并未代表这长安北郊的交战立刻落幕。 率先抵达此地的只是乔琰的骑兵队伍而已。 要将乱局平定来,绝不是抡三五枪这么简单的情。 若非段煨在乔琰勒令他看在长安庶民的份上先行协助,整合了董卓的残部,有王允约束起了李傕的部从,光靠着乔琰的部众还尚且不够。 在混战稍平的当口,她有这个余力将手人派遣出去,将李傕给找回来。 骑兵速度快的吕布头一个抵达长安城南,也先一步听到了那个坏消息—— 李傕带着天子一道跑了!